河上有舟,舟上有一钓叟。
钓叟似在打盹,闭着眼,吹着胡子,打着轻鼾。
游鱼咬了钩,拽动了线,拉弯了鱼竿。
钓叟才醒,笑呵呵收竿取鱼,又笑呵呵把鱼放回去……
李沚:“……”
这老头真会玩……
在这个奇妙的世界里,他钓的似乎不是鱼……
李沚想事儿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麟儿捻着裙摆的小动作。
一人一妖谁也没出声。
钓叟把鱼线又抛进河里,转头看了看身旁。
“少年,喜欢钓鱼吗?”
钓叟戴着斗笠,檐下的雪白长眉与胡须浑然一体,细长的眼睛打量着李沚。
“不喜欢。”
李沚没有犹豫。
麟儿偷偷扯了扯李沚的衣摆,李沚也没有改口。
“能跟我这个老头子说一说,为啥不喜欢吗?”
“耽误时间,我还要修行!”
李沚很干脆。
麟儿紧张地攥紧了小拳头,似乎这个答案……不讨喜……
钓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
“哈哈……少年,那你能陪我在这钓一会儿吗?”
“可以!”
李沚依旧干脆。
麟儿瞪大了眼睛,小手不知道放哪儿好。
“哦?”
钓叟这一次,好好瞧了瞧李沚,“你不怕耽误修行了?”
“之前不懂,现在懂了……”
“懂了什么?”
“心静如水,也是修行!”
“好好好……”
麟儿的小拳头松开了又攥实,这回是小激动,因为钓叟看上去很高兴。
钓叟示意李沚坐上小舟,李沚照做,接过一根相似的鱼竿,也学着钓叟模样,真的在这里钓起鱼来……
不知不觉,李沚似乎也睡了,如同之前钓叟那样。
他的呼吸很轻,几乎融入自然。
麟儿就静静地站在李沚身后,白雾重新将他们笼盖……
另一处,羊崇礼夹着沈思君化作两团黑雾,还在白雾中苦逼似的寻找。
“沈思君,这‘天河’也找到了,怎么不见‘烟波钓叟’啊?”
“上一次,我们进入这个世界后,很快就见到了‘烟波钓叟’……”
“哼!”
羊崇礼心中不爽,难道是自己福源浅薄?
不,还是沈思君玩猫腻!
将心比心,他至始至终就没信任过谁。
想到这,就要教训沈思君,忽然白雾散开一圈,一扁舟出现在河水中,既不前也不后,既不左也不右。
舟梆坐一老头,头戴斗笠,闭眼休憩。
一根过分弯曲的鱼竿,从手里一直垂到河中。
“是他!”
羊崇礼心情大好,一手刀击昏沈思君,将其扔进“天河”里。
而后裹着黑雾出现在钓叟面前。
“哈哈哈……”
不等羊崇礼笑够,钓叟抬头,做出一个嘘声的动作,斜睨了他一眼。
羊崇礼不管这些,一把抓住钓叟,“老家伙,别在这儿跟我装,快把‘蓑衣’取来!”
话音未落,那钓叟却已经坐回原来的位置。
“你要‘蓑衣’,为何?”
“什么为何?我是龙门暗派之人,奇门遁甲一脉相承,来取‘蓑衣’不是很正常?”
“只为传承?”
“当然!”
“呵呵,我不信……”
“老家伙,你他么耍我!”
羊崇礼好歹有些眼力,自认这所谓的世界,不过是更高明的奇门法术衍生而来,而眼前这个装模作样的钓叟,也并不可能是真正的“烟波钓叟”,所以,他也不会跟这个老家伙——这个虚无的幻象废话。
“扫兴啊,你把我的鱼儿,都吓走了!”
“鱼?”
羊崇礼瞥了眼脚下的河水,骂道:“连你都他么假的,钓个屁的鱼!”
钓叟不以为意,反问羊崇礼,“何为真,何为假?”
“我就是真!你就是假!”
“错了,你心入魔了!”
钓叟淡淡的道:“真假本是相对。”
“在老夫看来,我就是真,这小舟是真,小鱼是真,天天过的日子也是真。而你并不是我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你才是假……”
“艹,什么真真假假,叽叽歪歪,别说这些,快把‘蓑衣’给我,否则,我毁了你的世界!”
“哈哈哈,那就可以一试……”
白雾复来,钓叟不知所踪。
羊崇礼面前,尽是一片水气。
“老东西,你给我出来!”
羊崇礼乱喊乱叫,可白雾却越来越浓,好像要结冰似的。
……
冯嗣宝冲进白雾后,不辨东西,再想回头找李沚,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于是,她左右乱行。
忽然白雾一开,一小舟由远及近,舟上坐着一个老头,一边撒网,一边吟唱:
阴阳顺逆妙难穷,
二至还乡一九宫,
若能了达阴阳理,
天地都来一掌中,
……
冯嗣宝认得这歌,龙门暗派弟子,哪能不识这个?
再看老头模样,冯嗣宝猜出这人身份,于是落到老叟面前,稽首道:“敢问可是‘烟波钓叟’?”
“是也不是……小丫头,你有什么事吗?”
“哦,我想……嘿嘿,弟子是全真龙门暗派的冯嗣宝,找到前辈,是想带回‘蓑衣’……”
“你喜欢奇门遁甲吗?”
“喜欢。”
“那你学到了多少?”
“皮毛……”
“你可愿意留在这里,我来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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