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沐小心将自己腿上的一条毯子扔给了风律明,在对方困惑的眼神中,慈祥地望着远方:“我年轻时,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喜欢来这里,以前,我还会在那里滑雪……”
说完,沐小心在心里默默唾弃了自己一把,现在说谎真的是越来越没压力了。
风律明顺着对方的手望着滑雪场,心想原来这人也不是先天残疾,看来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异国他乡遇到一个陌生人,突然间很有倾诉的冲动,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真羡慕你们年轻人还可以打打拳发泄,我就不行了,医生让我必须要保持平和的心情,有什么事儿还必须要想方设法地找出一堆好处来,才有可能延长我的生命……”
“老先生,什么病?”
沐小心微笑着摆摆手:“没什么好说的,多活一天是一天,活着的时候还可以回想下过往的人生,挺好的……”
一般来说一个快要走到生命尽头的老人家说这样的话应该很正常吧?沐小心一边反思着自己有没有露出破绽,一边又在吐槽风律明这家伙的惜字如金,我都来陪你聊天了,你多说几个字能死啊!!
“这是您女儿吗?”风律明显然也想找点话题,让自己不至于这么难受。
“不,我没有孩子,她是我雇的护工。”
有什么撞到了风律明的心脏,没有孩子?是过世了,还是……
“我夫人不能生育,我们没有孩子,夫人两年前过世了,如今剩我形单影只,活着的时候可以想想她,死了也不担心,我们又能重逢了。”沐小心完全是为了避免露出破绽,才憋出了这样一个简单的人设,孰不知恰恰戳中了风律明的内心。
诡异的沉默让沐小心拧起了眉头,不得不引导话题:“看你这么年轻……应该还没结婚吧?”这人要是一直这么沉默,自己哪还坐的住哇。
半晌后,风律明的声音才夹杂着从滑雪场吹来的冷风,飘进了沐小心的耳朵:“我妻子也不能生育!”
心脏狠狠一颤,细小的雪尘拂过布满褶皱的脸颊,明明有那么多层伪装,沐小心还是觉得皮肤凉的可怕,他说,他……妻子,妻子……
妻子……是我吗?沐小心默默问自己,脑袋似乎是停滞的,很久以后才转动起来,垂头苦笑,不是自己又是谁呢,从一个陌生人的角度听到风律明这么称呼自己,她是喜悦的,可是后面那半句……
他知道了,大概是自己大哥或者二哥说的吧,不然怎会如此反常呢,原来今天他这个样子,是因为听说了自己不能生育的消息……
“你……很在意吗?”问出这句话,沐小心的心脏也缩成了一团,她怕听到那个让她害怕的回答。
风律明的每一个呼吸对于她来说都是漫长且煎熬的。
“她能活下来我已经很知足了。”
带着庆幸的语气缓缓传进了沐小心的耳膜,因为不安垂着的眸子小心地望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她只能看见风律明并不清晰的侧脸……他的意思是,他并不在乎这一点吗?既然如此,今天又为何这般?不过自己这么问的话不就太刻意了吗?沐小心只能拐弯抹角问道:“那你夫人呢?”
望着远方的风律明突然转过头来,露出一个苦笑:“离家出走了!”
因为那稍纵即逝的笑,沐小心心脏一痛,却又很快露出了笑意:“吵架了?年轻人嘛,年少气盛,有一点小矛盾很正常的。”
“如果只是离家出走我还不担心,我就怕……”
“孩……子?”
“我怕这事挂在她心里,她始终不愿意回来,我怕她在意……”
“如果喜欢孩子的话,就去领养嘛,两个人在一起有的时候就已经是莫大的缘分了。”
“老先生说的是……”
沐小心心里是舒服了,可是风律明却没有得到解脱,依然在担忧那个在外面疯跑的女人,她到底是不是因为这点不肯出现呢?
“早点回去休息吧,精神好,才有力气去找人。”沐小心拍了拍风律明的肩膀,回头让护工推自己回去:“年纪大了,我得回去休息了。”
很快,冷冰冰的观景台上便只剩风律明一人,滑雪场上已看不到什么人影,只有稀疏的灯光依然亮着……
回到房间的时候,屋子里灯光依然亮着,“君子?君子?”风律明好奇地喊了两声,并未发现其他人的踪迹,看着餐桌上的食物,眉头微蹙,什么时候沐君子这么贴心了?难不成是出于对沐小心的愧疚,所以难得照顾自己一次?
房间内并无监控,光脑查到这一层楼沐君子确实出现过,风律明自然而然便认为是他了。
说来也巧,不多时君子就来了,坐在风律明对面美滋滋吃了起来,一开口就是抱怨:“我说你怎么只负责发泄,不管善后啊?”
“谢谢。”风律明知道这人应该是去处理健身房的事情了。
谢谢虽然收下了,但吐槽却没停止。“我在收拾烂摊子,你倒是会享受,躲在房间里好吃好喝……”
!风律明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颤,这东西不是君子让人送来的?那是谁?沐君逸,不,他哪有这么闲,自己又不是沐小心!更不可能是穆斯贝尔!
“你那是什么眼神?”君子被盯得莫名其妙。
“我这是真诚的、感谢你的目光!”
“……”君子难得翻白眼,他知道风律明肯定在琢磨其他的事儿。
到底是谁呢?沐小心?她有这个胆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