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二月惊蜇又春分,种树施肥耕地深。此时正值三月春暮,虽说已过了农忙最忙的时候,可溪边庄稼汉还都卷着裤管在稻田里忙活,拉犁的、牵牛的,总有许多事要做。
过了溪桥,沿溪向北就是上县城的路,弄影一双新绣鞋,可不愿踩着地上的牛粪,又是躲又是绕的,像是玩踩步跳房的游戏,竟自顾自的乐起来,心情一好,似乎做什么都有趣。
贾羽骑在驴上摇摇晃晃,问道:“你说我进了城先要做什么?是先去找我同窗几个诗文好友,还是去拜访孟府?”
“当然是拜访孟府啦。孟小姐跟少爷指腹为婚,现在少爷有了功名,孟小姐又是二八年华,正是郎情妾意、郎才女貌的时候。”弄影说完这话脸都羞了,低着头也不敢再说。
贾羽想了想,摇头道:“我还没见过孟家小姐呢,先不去她府上拜访。再说拜访总得买礼物吧,第一次去拜见礼物得周全,不能太含糊,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瞧着的。我看还是应该先找我几个好友,向他们商量买什么再去。”
弄影点头:“嗯也好,我也许久没到县城了,正想四处玩玩。反正夫人准了少爷出来玩三天,倒也不急在一时。”
贾羽年方十六,模样唇红齿白,皮肤白净,人不但长得漂亮还聪明,说起话来嘴也甜,家里的姨娘、丫环,村子四邻八居的都喜欢。贾羽不单是模样长得好,人聪明,更重要的他是大夫人所生,是家里唯一的嫡子,那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尤其是他父亲贾重山,对他宠溺得不行,但凡所求,除了贾重山贾老爷就属他这位小少爷了,以至于县城铺子里的雇工下人见了他都称少东家。不说别的,就说家里的两个童伴读打理,唯读贾羽身边是弄影红袖添香,香荑研磨。贾重山当年花了三十两白银的大价钱,把能识文认字,还会chuī_xiāo弄乐的弄影从县城里买回来,专门伺候这位小少爷,实是把贾羽的两个哥哥羡慕坏了,家里的仆从都把弄影唤作十丫头,因为这三十两的纹银都可以买十个大丫头了。
中阳村离县城不算近,有二十几里路,贾羽辰巳之交出门,骑着毛驴走了一个半时辰,才走到县城几里外的小茶摊坐下。
“好热呀,这才三月呢,日头就这么大。呼~!”弄影呼了一口气,拿出手绢擦了擦鼻头脸上爬满的小汗。马上叫了两碗大碗茶。
茶摊离县城不远,吃的东西不多,除了大碗茶就只有素馒头和芝麻烧饼。贾羽虽有点饿,可也不想在这儿吃,这个时辰再过一会儿就该是午餐时间,所以索性进城再吃。
别看这里茶摊简陋,只有一张篷五张桌,但大碗茶却是不错,用的是去岁收起来的荷叶末和山楂加以乌龙茶烹的,喝起来即甘甜又有些青酸。清香宜人。叫赶路的人喝了一碗还想再喝第二碗。
喝过茶,小憩了片刻,贾羽吩咐弄影解了栓毛驴的绳起身正准备离开,忽见打南边有两匹快马急急奔来。马上一男一女。都是一身劲身的侠装。一手提宝剑一手抓马缰,眨眼就从他们眼前奔驰过去,卷起了地上的尘土。遮得路上的行人直躲。
弄影挥散着眼前的尘土,呛了好几个喷嚏才忍下来,小碎嘴不由得咒怨起来:“真讨厌,明明瞧见路边有人,也不知道慢点儿,弄得旁人灰头土脸,真是浑不吝。少爷,等你学了骑马,叫老爷给你买匹高头大马,也叫别人好瞧。”
贾羽只是一笑,掸了掸身上尘土,骑着驴向县城走去。
“算卦算卦,算卦了,五文钱一卦。”
“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咧~!”
“来瞧一瞧看一看咯……”
阳宁不算小,一共有一万一千余户人家,生活着五万人,再加上周边的村庄镇落,每天都有许多人进城出城,好不热闹。刚进城就听见‘呼哧呼哧’的锯木声,随即街户上越来越多的走商小贩的叫卖声也都传进了耳朵里。
越往城里走,叫卖声越是多,弄影开心得很,之前尘土之怨也都抛诸脑后了:“已经两个月没进城了,上回进城天还很冷,这回可要好好玩玩。”
住在乡下的人,一般很难进城一趟,有的住的远的山民,可能一辈子也没进过县城。贾家在中阳村不算远,在城里又有商铺,所以贾羽每年都有机会进城来玩好几次。至于为什么不从中阳村搬到城里来住,一则是城里的土地房价太贵,二来贾家经商也是到贾重山这一辈才开起商铺,现在经营了二十几年,也才刚赚到富余日子,所以才不着急住进城。
“嘿少爷少爷快看前面,好热闹呀,不知道有什么乐子,过去看看吧。”弄影虽是提议,但已经牵着驴向南坪集那边走了。
南坪集是阳宁县城内一块热市的地方,是由三条街交汇成的一块空地,很多摆摊的算命的,翻跟斗耍杂技的都云集在这里,挑着扁担卖菜的乡下人也在这里占了位子。就因为这么热闹,所以这里也是县衙门出告示牌张贴榜文的地方,此时热热闹闹的一群人就是围着衙门里的告示看。
贾羽下了驴,拉着弄影往人群里挤:“让一让,让一让,让我们过去看看。”好容易挤进了人群,就见公示栏边站着两名挎刀的衙役,看样子榜文是新贴的,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