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拂袖而走,内阁当中,却是只剩下了面面相觑的次辅谢迁和阁员李东阳了,好在,杨廷和的话虽然捎带了次辅谢迁,可,其意,却是针对首辅刘健的。
是以,次辅谢迁,却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的。
而此时,首辅刘健嘴唇都在发抖,双眼眯缝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什么,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刚才的话,若是出自旁人之口,对刘健这个内阁首辅的触动或许还没这么大。
可,这话,却是出自杨廷和这个内阁大学士之口,这,对刘健的打击或者说是影响,就是巨大的了。
“我去看一看。”
李东阳这个内阁的老好人终究是反应了过来,冲着次辅谢迁点了点头,示意其留下照看首辅刘健,而他,则是去追杨廷和了。
毕竟,刚才,杨廷和的话,或多或少,也连带了次辅谢迁,这个时候,若是让次辅谢迁去追杨廷和,却是有些尴尬了。
是以,只能是他去追了。
杨廷和不能不追,今个的事情,绝对不能闹大的。
如今,朝廷的局势原本就不妙,若是杨廷和真的负气,辞了大学士的封号,出了内阁,那,可就真的糟了。
而且,最为主要的,一旦杨廷和离开内阁,怕是要有一些连带反应的。
杨廷和,堂堂的内阁大学士,当今圣上的帝师,无缘无故,为何辞去内阁大学士?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今个内阁的争执传了出去,对刘健的评价,可是出自一位内阁大学士之口。
而且,杨廷和在士林的声望影响极大,一旦传出去,对刘健这个内阁首辅的评价可想而知,最起码,刘健的名声,是要因此极大受损的。
且,最为主要的,是杨廷和辞了内阁大学士。
内阁大学士,可是所有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位置了,若非无奈,谁会愿意轻易辞职?
这,岂不是坐实了杨廷和对刘健的评价。
这世上,最怕的,就是如此了,一旦有人因为某件事做出了极大的牺牲,那,无论对错,事情的舆论,都会朝着做出牺牲,众人眼中受了委屈之人倾斜的。
更何况,杨廷和所说的事情,是有些轨迹可寻的。
是以,这事,一旦闹开了,对内阁,将会是个极为沉重的打击,尤其是如今朝局不稳,内阁一旦出现了变故,对整个朝廷的影响,都是极为巨大不利的。
内阁发生的这些,曾毅自然是不知道的。
此时的曾毅,已经出了皇宫,在京城的宁王府了。
虽然皇帝已经下定决心,要赐予宁王三尺白绫了,可,毕竟,之前大朝会还没有开始,不宜见血。
是以,这三尺白绫,一直没有赐下。
今个,大朝会已散,却是赐下三尺白绫的时候了,而曾毅,就是带着三尺白绫去的。
这,也只能怨宁王朱宸濠自己了。
若是宁王朱宸濠只是有谋逆之下,那,还没什么,可,其错就错在,不该和白莲教勾结。
若不然,只是家事,以正德的性格,肯定是要继续留宁王一命了,可,牵扯到勾结外贼,那,是绝对不能容的。
“是来送本王的吗?”
宁王朱宸濠是在书房内见的曾毅,两人都没有行礼。
宁王朱宸濠也知道他自己情况的,这次,他在劫难逃了,瞧瞧如今宁王府内的锦衣卫,再一次把他软禁,就能看出端倪的。
“王爷这又是何苦呢?”
曾毅看着宁王朱宸濠,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更有些痛心疾首:“陛下已经给了你机会,何苦要勾结白莲教?”
宁王朱宸濠冷笑,盯着曾毅,似笑非笑的道:“真如此么?”
曾毅眼皮也不抬一下,眯着眼睛:“宁王您心中,仍旧有所怨言啊。”
“曾毅啊。”
宁王朱宸濠深吸了口气,看着曾毅,却是苦笑摇头:“这事情,你敢说没你的影子么?”
“本王虽然被囚于京城,可,并不代表,本王就什么都不知道,不代表,本王就变笨了。”
“只是,可惜,明知这是一个局,可,本王却是没耐住诱惑,仍旧是跳了进去,妄想进行博弈,现在看来,却是可笑,这结局,怕是早已注定了。”
“本王可曾说错?谋略无双的曾大人。”
宁王朱宸濠的话,有些诡异,一般人,怕是都听不明白详细意思的,可,却也都明白,似乎,宁王朱宸濠心中,认定,他是被人陷害或者说是诱惑才走到这一步的,而这个人,就是曾毅。
只不过,这其中的具体细节到底如何,宁王朱宸濠怎么认定曾毅布局害他,这些,却是没人知道了。
“有些事情,若是宁王无心,旁人又能奈何?”
曾毅摇头,笑着,对于宁王朱宸濠的一番话,却是不进行反驳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宁王殿下,上路吧。”
说完这话,曾毅拍了拍手,立时,有端着托盘的大内侍卫走了进来,托盘之上,放着三尺白绫。
“送宁王殿下上路。”
曾毅起身,却是不愿在和宁王朱宸濠多说什么了,一介将死之人罢了,有些人,喜欢这个时候显示一下成就感。
可,曾毅却不愿意,他没这个癖好。
因为,在曾毅看来,这些无谓的炫耀,往往,会引来无数的麻烦的。
而曾毅,恰恰是不喜欢麻烦的人。
“你不想……。”
“下官不想知道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