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七,新年刚刚过去,热闹的气氛散去,徒留一些静寂。
沉浸在黑梦乡之中的苏染情悠悠转醒,她缓缓睁开双眸,被映入眼帘的破旧房屋怔住。
早年,她家道中落,父亲早亡,留下孤苦的母亲带着他们兄妹三个辛苦维持生计,原想着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可天不遂人愿。
母亲病重,幼弟嗷嗷待哺,家中生意又被女干人夺去,长兄求救无门,小小年纪便去了码头扛包挣钱,可那些银钱终究是杯水车薪,不得已,她将自己卖入了镇北王府,换取了母亲的救命钱。
这些事情,远在她成为三皇子的妾侍之前,可如今她怎么瞧着这房子就是当初自己刚刚入住镇北王府的时候住的下人房呢?
“迎柳?你可算是醒了?”
猛的一声呼唤,将苏染情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微微抬眸,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娇俏少女坐在自己的床边担忧的望着自己,即便是只穿了一身半旧袄裙,也显得风姿卓卓。
她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见她终于不再发热,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呀,当真是吓死我了。”她转身给苏染情倒了一杯茶,关切的询问道:“怎么去少爷那边一趟,回来就病了?”
苏染情默不作声,像是病重的无法言语。
她入府之后,王爷的妾侍李姨娘将她改名做迎柳,送入了王府嫡子陆砚之的院中。
原本陆砚之就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脾气本就难以捉摸,年前伤了腿,就更是暴躁,听闻她来之前的三个月里就打跑了好几个伺候的下人。
若不是府中实在是没有人愿意来此处,这伺候主子的事情也轮不到她这刚入府,还不是签的死契的丫鬟。
站在她床边细心的姑娘就是陆砚之的大丫鬟扶柳,也是日后他身边最得宠的妾侍。当年自己中了mí_yào,被送到三皇子的床上,似乎也与这人脱不了干系。
而此时自己能如此狼狈的躺在床上,正是拜面前这人所赐。
今儿晌午过后,出门玩耍的陆砚之突然回府,本该扶柳去伺候,可扶柳推却说自己不舒服,让苏染情过去,苏染情不疑有他,就过去了。
可他是在外面受了委屈,憋着一口气要寻人出气,上辈子年少无知的苏染情就正撞到霉头上,百般伺候都不得他高兴,最后还被他罚到了门外雪地里站了两个时辰,回来之后便染了风寒,这会儿还头疼的厉害。
“咱们做下人的,哪能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你不想伺候二少爷,你告诉我便是,如今跟少爷赌气做什么?少爷又不曾苛待你!”
这话说的实心实意,上辈子苏染情就是被她这样的语气哄骗了,一直觉得她才是最值得信任的人,所有的话都跟她倾诉,所有的事情也都愿意找她商量。
这些话,她上辈子也这样说过,而她并不知道她对少爷的心思,就将自己对少爷的所有不满都说与她听,次日,便被陆砚之拖到了刑堂,打的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原本苏染情和陆砚之的关系就有些不睦,经这一事,苏染情对陆砚之处处提防,陆砚之见她也不亲近自己,自然就对她更不喜欢,两人越来越生疏,甚至未等到及屏,她就迫不及待的应了三皇子肖天璟,离开了镇北王府。
后来镇北王府出事儿,蛰伏了好些年,等到东山再起,陆砚之举家北迁,去北镜做了一方土皇帝,再也不曾回朝。
苏染情对陆砚之的记忆也就此终结了。
此一生,她不打算去王府做侍妾,只想再过两三年,等自己家中的生意略有起色的时候,让自己的兄长给自己赎身。
那么,要做她主子的陆砚之,必定是不能得罪的。
她与陆砚之之间,虽有误会,却也不是深仇大恨,重活一世,即便是不准备依靠这座大山,可在王府这不短的时间内,和睦相处,应该也是可以的。
那上辈子说的话,这辈子自然是不能再说。
她心知扶柳可能不怀好意,故而顺手推舟的哭了起来。
扶柳见状,连忙将手上的茶盏搁下,轻轻揽她入怀,低声道:“你有什么心里话就对姐姐说,姐姐虽说不能替你做什么,可总能帮你分担一些不是?”
苏染情埋首在她怀中,哽咽的道:“姐姐你也知我家中情况,二少爷等同于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王府的银钱,我娘亲只怕早已病故。”
扶柳并未想到苏染情说的居然是这个,她下意识的看了看窗外,见并无旁人过来,她才舒了一口气。
苏染情年纪小,早早就跟她说过自己厌恶伺候陆砚之这活计,所以她才打算引她说自己的真心话说与门外那人听,可现在这话明显与她之前说的话不同,这让她有些不安。
“我笨手笨脚的,总是伺候不好少爷,如今又惹他生气,我真是自责死了。姐姐,你说老天爷怎么那么不公平,为什么都不肯对好人好一些呢?”
说到此时,苏染情哭的更是厉害。
扶柳微微蹙眉,手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状似安慰,可心中却不断猜测着她为何突然就对少爷如此重视了?
难道是少爷对她说了什么?
“这几日你先不要去伺候,免得过了病气给少爷,你好好休息,等过几日好了,好好伺候少爷,就算是你报恩了。”
“那多谢姐姐了。”
苏染情说着还佯装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扶柳立刻起身,“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