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军歇迈德迪赫坎逼近俱兰城,唐寇约千人出城延敌,歇迈德迪赫坎下令进击,我军五百,敌军三百,歇迈德迪赫坎败绩,现在帐前请罪。”
“五百对三百么?”萨图克阴沉沉的神色,让帐内所有将领都暗抽冷气,他们都想到歇迈德之所以挑战对方,有测试一下对方战斗力的意图——若是望见城池却不战而回,回来后怕也得受到萨图克的责问,然而在兵力占优的情况下战败,那却更是不可原谅的事情!
“歇迈德死伤多少,唐寇死伤多少?”
“唐寇未见大损,我军……只剩下一百二十四人回来……”
萨图克眼睛忽然睁得圆了:“兵力居优竟然还惨败——把歇迈德给我拖下去,斩!”
帐内鸦雀无声,竟无一人敢求情,已有亲兵出去执刑,不久便听见外歇迈德的惊呼与求饶,但声音却越来越远。
部将霍兰结结巴巴叫道:“博格拉……汗!请,许我,出阵!前锋!”
他话说的不清楚,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萨图克却道:“好!霍兰,这次就让诸将再看看你的英勇,你的遏丹之耻,也该雪了!全军立即出发,限两日之内,抵达俱兰城下,五日之后,我就要重新踏上俱兰城城头!”
也就是说,真正的作战时间他只给了三天!
“两日?”另外一名老部将苏赖叫道:“博格拉汗,走得这么急,只怕辎重会跟不上。”
“跟不上就别跟,这一战是破釜沉舟!只有前进,没有后退!”
苏赖见萨图克如此气势,不敢再劝,待诸将都听命出帐后,才来到萨图克身边,道:“博格拉汗,是否考虑出动圣战者袭敌之后?”
萨图克沉吟半晌,道:“道路隔绝,怎么调?”萨图克如今要和库巴圣战者取得联系,必须先派人前往南,走到疏勒附近,然后折而向西,经过讹迹罕,然后才能抵达库巴。
这条路迂回遥远,那也不用说了,中间更隔了一个由祆教激进派控制的讹迹罕,这些年祆教和天方教对抗得厉害,萨图克半明半暗地养着天方教中的激进派,祆教激进派便视之为眼中钉,因而讹迹罕虽然地处怛罗斯、库巴、疏勒这三个都由萨图克控制的地区中间,城主麦克利却偏偏向阿尔斯兰效忠,拦住了天方教激进派东进的步伐,也让萨图克恶心得要命,阿尔斯兰自然也清楚有这么一颗钉子安插在这里对自己的好处,因此动用了相当多的政治资源,牵制得萨图克对这个城池无可奈何。
苏赖道:“从这里往库巴,军队自然过不去,但使者潜行的话,还是有可能的。我知道有一条俱兰城一带的走私商人所用的秘密小路,可从葛罗岭山口偷过讹迹罕,直达俱兰城或库巴。”
萨图克道:“库巴那边光凭口传调不来兵马,需得有我的亲笔书信,瓦尔丹才会相信,但这东西万一落到麦克利手中,却是极大的麻烦。”
苏赖道:“博格拉汗,唐寇之患,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已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咱们眼下接连丧师丧地,损兵折将——那也就罢了,士兵死了可以再招,怛罗斯丢了还可以攻回来,但博格拉汗你的威望要是一失,诸部对我们的信任与期待都将动摇,那咱们过去十几年的苦心经营,就有可能毁于一旦了啊!因此唐寇非灭不可——不灭不足以弥补我们过去几个月所丧失的威信,此战之胜负,实关我部生死存亡!须得狮子搏兔用全力了!就算有让阿尔斯兰抓住把柄的风险,也得冒一冒!真到关键时刻,甚至得考虑再从疏勒那边调兵过来!”
“就先拟信,让瓦尔丹出兵吧。至于疏勒那边……且再缓缓。若这次能一鼓作气攻下俱兰城,就不用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了。”
“从俱兰城往疏勒,确实有条小路可以偷过讹迹罕的,”郑渭道:“这条小路的一头在讹迹罕城东北四十里,另一头在讹迹罕东五十里,中间山林阻隔,这条小路,人少了走不得——怕中途遇着强盗,人多也走不得,若是上千人的军队,再怎么掩藏踪迹,走到讹迹罕之外数十里想要不被发现,那绝无可能!但有时候若是要运一些小件要紧的货物,走这条路确实可以的。”
张迈总结了一下他的情报,道:“若是这样,那我们就派出一队精锐,护送我们的使者还有阿布勒前往疏勒。”
郑渭道:“使者却派谁前去的好?”
刘岸道:“我去吧。”
张迈点了点头,正要答应,杨定国忽道:“郑世侄,你说大昭寺的主持,是鲁家的后人?”
郑渭没想到他忽然提起这个话题,虽一时不知他为什么提起这个,仍然点头称是。
杨定国道:“那这鲁家后人,对我们其他三家可还有些香火之情?”
郑渭长叹道:“有,不但有,而且很深。不知为何,与怛罗斯这边的唐民过得越久对大唐就越淡漠不同,疏勒那边的唐民,越过得久,对大唐的想念就越深,尤其是鲁家,虽然山河阻隔,却还总是设法辗转送来书信,只是我祖父、父亲还在俱兰城时,这边属萨曼,那边属回纥,通信极其不易,大昭寺的主持传来消息,要么是借商人辗转传书,要么是派来行脚僧侣传口信——我小时候曾几次在家里见过和尚,然而那时候我年纪还小,这些事情祖父、父亲也就没和我说很多。只是偶尔从他们口里的闲谈中提起,说鲁家好像对当年之事也后悔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