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迈道:“小石头啊,丢舍军势先机确实可惜,但我们与归义军已经结盟,既然是盟友相互间就要尽量容让。”
石拔叫道:“盟友?他们有当我们是盟友吗?”
张迈耐心地道:“像于阗国主那样一开始就和我们交心的朋友,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对于其他人,总得慢慢磨合。”
“磨合?”石拔叫道:“可也总不能磨得我们自己吃亏啊!”
张迈道:“我们不会吃亏的。今天的忍让,日后都会得到回报。”
“可是……”
张迈挥了挥手,道:“行了,龙骧府的兄弟们千里远征,打了这么久也够累了,你是石头做的,别人可不是。你这就去传我的命令,让他们解甲,每人到龟兹仓曹支取赏银到城内放松几天,龟兹城应该有不少乐子,叫他们自己玩儿去。若有调遣,我会再次传令。”
石拔斜着嘴,觉得找乐子什么的甚是无聊,但出去传了张迈的赏赐后全府将士却无不欢天喜地,欢呼张大都护万岁。
石拔出去后,张迈来看杨易,两人已经有一年没见面,这时重聚,见他手脚变得更糙了,脸皮比去年更粗,张迈拍拍他的肩头,道:“这一年来你独当东线,温宿、蔚头那等地方我一路来都看了,真是荒凉得出乎我意料之外,你一个人带着一支大军,郑渭却一粒米也不给你,定是把你累惨了。”
杨易摇头道:“也没什么,军士就是得过苦日子才磨练得成才,日子越是舒服,士兵就越打不了仗。”
张迈颔首称是,他这几日进入龟兹之后,点阅郭师庸与奚胜麾下的降军,觉得这些人的训练按照唐军的标准还不大及格,但听郭师庸的描述,似乎杨易练出来的七千牧骑战斗力却颇为可观,所以这次的乌垒整编就没有将那七千牧骑也调来。
杨易上下打量了一下张迈,道:“倒是大都护你皮肉好像白了些。”
两人在新碎叶城时何等亲密,这时却有了上下之分,杨易想与张迈显得亲近些,可脱口叫出来的还是“大都护”。
张迈苦笑道:“不止皮肉白了些,肚子也有些鼓起来了,如果继续在疏勒住下去,再过一年身材就得大走样了。”
杨易哦了一声,没再接他的这话头,却道:“焉耆那边,大都护你准备怎么打?难道真打算与毗伽谈和了么?龟兹、焉耆本为一体,龟兹本身又无险可守,如果只据龟兹不取焉耆,往后我们的局面很难拓开。相反,如果我们据有焉耆,那么毗伽回到高昌也会变得难以立足。”
在回来的路上他不断盘算当前的局面,那一股怒气早就没了,杨易毕竟已是独当一面的大将,脾气虽燥却非莽夫。
张迈道:“我们接下来的目标是规复四镇,焉耆是四镇最后一镇,肯定是要拿下的。不过有一件事比攻取焉耆更加重要,那就是河西汉民的心。这却不是靠打胜仗就能取得的。焉耆一时半会攻打不下不是大问题,但河西的汉民如果对我们生出反感,那麻烦可就大了。对回虏可以硬,对河西却得用柔,我的意思,还是且看看曹家那边怎么回复再说。咱们先退一步,希望归义军那边也能回应我们的善意。”
杨易俯身道:“大都护看得比我远,我听你的。”
张迈又道:“曹元深的回复应该还有几天才到,你也去放松一下吧,对了,疏勒那边有人来给你提亲了,还让汾儿做媒,要给你说一房媳妇呢。你猜猜对方是谁。”
杨易淡淡一笑,说:“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他们安排就是了。”
张迈呀了一声,道:“你对这事看得倒轻松。那可是娶老婆啊。”
杨易道:“男儿既从军便会当纵横万里、报效国家。妻儿之事,该来的自然会来,何必多费心思。”
张迈怔了一怔,默默点头,心想杨易虽是他的部下,年纪又比自己小,但在女人的事情上反而比自己放得开。
张迈本来预料杨易到达之后五日内归义军那边应该就会有回复,但不料七日过去却还是没有消息,李膑有些不耐,道:“如今已经入秋,高昌回纥的大军随时都会南下,他们这样拖着算什么!”
张迈却表现得不急不忙,他也没有空等,自他抵达龟兹以后,马上让郭师庸与牺牲将一万五千降军集结起来,拉到乌垒城重新整编、训练。在张迈到达之前,郭、奚、薛三人都已经进行过一次选拔与整合,但上次的整合是匆匆进行,此后薛复便领兵出战,郭师庸与奚胜则要分别负责龟兹的城防与周边地区的治安,都没将心力放在这上面,张迈接掌龟兹后,才让郭师庸拟定了一个半月左右的特训时间表,将部队都拉到乌垒去,由郭师庸作为主训官,奚胜作为副训官,争取经过这一个半月的特别军事训练后让这一万五千人进一步融入到安西唐军的体系中来。
至于龟兹的政务与治安,则由从疏勒赶来的诸曹官吏陆续接掌。郑渭因听说东方有变,路上兼程而来,竟然赶到了郭汾等家眷的前面。
归义军的使者到九月初十才到达龟兹城,带来的回复却是曹元深领军在外,不便前来龟兹拜侯。
郑渭、杨易都皱起了眉头,均知归义军看来对己方的戒备已经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