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部队一直到开春也没什么动静,丝绸之路的交易旺盛了起来后,边境贸易的繁华掩盖了许多暗藏的东西,只是这一切都瞒不过薛复那双冷冷的眼睛。
天策六年三月,在万众瞩目之下,张迈率领万骑兵临秦北,在他兵马出动之前,早有消息飞报洛阳!
石敬瑭脸部抽搐,怒道:“张迈!他终究不肯与我共存!”从去年到现在,他已经接连派出了六拨使节,张迈却连见都不见就逐出凉州!
刘知远道:“张迈与李从珂有兄弟之名,虽然我们都知道他和李从珂之间猜忌大而情谊无,甚至他根本就没将李从珂放在眼里,但这次对他来说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臣认为他肯定不会放过。何况我们在割让燕云的事情上落人话柄……”
石敬瑭脸部又抽搐了起来——割让燕云十六州一事他自己也觉得是耻辱而非荣耀,往常身边的人谁也不敢轻易提起此事,若换了别个人在他面前说一句“我们在割让燕云的事情上落人话柄”,马上就会被人拖出去斩首喂狗了,也就是刘知远,才敢在他面前说这话。
刘知远继续道:“张迈如今来势汹汹,必不肯与我们善罢甘休!”
旁边桑维翰道:“我主其实也不必忧心,张迈在凉州行政极为霸道,他的治下虽然政治清明,但得益的是小民,而凉兰地面上原本的族长酋长、城主番长,都受了打击,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因此中原藩镇,除了像张希崇这般的人物,其实都不怎么希望张迈东进。”
他的这一句话,点出了当前石敬瑭赖以抵抗张迈的背后力量——那就是各地大小藩镇并不希望结束这个乱世,特别是那些拥有兵力的人,除了一小部分有大义理念者如张希崇、折从远等,其他的都不希望有谁来终止他们的特权。
桑维翰继续道:“秦西诸将,心如狐狼,虽然我们也都知道他们与凉州多有勾结,但与凉州暗中来往愈密者,其人必然贪酷,其贪酷之性与天策军之政治格格不入,他们若引天策军进入关中,最初也许能够加官进爵,但随后而来的却必是眼下各种特权的丧失,想张迈若吞并了关中,以他的风格手段岂能还让贪酷之民继续盘剥百姓、鱼肉商旅?”
石敬瑭听到这里以后,脸色又变得有些难看,他也知道桑维翰分析的正是自己的有利之处,但按照这几句话的分析,却将天策政权描绘成清明世界,而将自己治下反衬得犹如污浊之世了,忍不住怒道:“朕之治下,也容不得官吏盘剥百姓、鱼肉商旅!”
“是,是。”桑维翰急忙应道,跟着说:“这样的人是谁也容不得的,所以张迈若得天下,一定马上就要拿这些人开刀,秦西诸将久在边疆,此等微妙干系他们比谁都明白!因此别看曹元忠在这一带卖力接纳诸藩,但张迈真的东进时,这些人拿出来的未必是迎军酒食,而是明枪暗箭!”
石敬瑭哼了一声,道:“但也说不定有浆糊迷了心窍的人,会一见西凉兵马就吓得弃城逃走了!这些人多是李从珂旧部,当初我为国家大事计才没撤换了他们,但要叫我信任他们会为国家捍边,我却还没糊涂到那个地步!”
桑维翰道:“陛下说的是。要秦西诸藩为国捍边那是很难了,但要他们为自己捍边,却还有一些作用。如今关中形势复杂,已成前线,党项人一投靠了张迈,天策对关中更如高屋建瓴,这一带已不得不作为一个战场。只是我们当下要对付天策军,尚有内外两大忧患。外忧自然就是契丹,但对付天策之时,契丹既是忧患也可以变成助力。至于内忧……”
说到这里,他就不敢说下去了,刘知远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内忧便是民情不顺!”
这四个字说的十分隐晦,其实还是暗指石敬瑭割土***,举国百姓都心怀不满。
石敬瑭哼了一声,道:“我也知道此事有后患,但现在还提它来做什么!难道要我毁约与契丹为敌么?虽然我也不怕耶律德光,但现在若去要回燕云十六州,与契丹自相攻伐,那势必是自取灭亡!以张迈的狼子野心,他肯定不会因我北攻契丹就放弃东侵中原!”
桑维翰道:“是,是,这内忧与外患,其实是二而一,一而二,但我们若巧为设法,却也不用去攻打契丹,便仍然有机会一并解决,只是看我主舍得不舍得。”
石敬瑭道:“桑学士有何妙策?”
桑维翰道:“使西凉祸水北引,让天策军与契丹自相攻伐,那我们自然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刘知远嗤的一笑,道:“这等空话,我也会说。只可惜张迈与耶律德光都不是傻瓜,未必会先自己杀个两败俱伤然后等着我们去捡便宜。他们若要开战之时,必然会逼我们摆明立场!”
连石敬瑭都不得不倚靠握有兵权的刘知远,桑维翰自然不敢开罪,道:“刘令公所言甚是,但如今契丹、天策与我三足鼎立,其中两方联手,第三方必败无疑!契丹与我,本有盟约,天策与我,也无旧仇,相反,天策与契丹之间却有深仇大恨,彼此不死不休!所以在这三足关系上,其实我大晋比起契丹、天策来,反而大有进退余地!”
刘知远听了这话,倒也点头称是,道:“这话就有几分道理。”
“是啊。”桑维翰道:“所以只要我们与契丹盟约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