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开始觉得好像有些没道理,但仔细一想,无不称赞。
当下会议散退。范质便让部属拟了章程上来,天策政权在商业运作上拥有丰富的经验,各种市场的经营建制早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成规。这时只要按照徐州的具体情况稍加修改便可,章程半日便成,张迈过目之后,便用了东枢之印,发往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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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徐州这边自从李守贞宣布南附之后,三州官吏兵将无不战战兢兢。最怕的是忽然之间看到北马南下。李守贞对外咄咄逼人,只是为了稳定军心而已。其实心里也虚得很。这日忽然听说北面有人南下,却是张迈传下了命令。命他李守贞在徐州开设榷场,以作南北商贸往来之用。
李守贞惊疑不已,自己不是已经宣布南附了吗?怎么张迈还把自己当手下使唤?但他一转念间便有些明白了,召集手下商议,手下一听个个欢喜,都劝李守贞赶紧答应下来。
原来这个时代,各地割据,诸侯混战,大势力称王称帝,小势力为求自保,有时候会同时向几个大势力称臣,比如割据江陵一府的南平国就是这样。
现在张迈没有派兵南下,反而下了命令,这样的安排,分明就是默认了让李守贞作为藩属,也是给了双方一个下台阶。尽管众人心里都明白这恐怕不是长久之计,但今时今日有哪个不长眼的愿意去跟天策唐军硬碰硬?
所以徐州上下,听到消息之后都转忧为喜,纷纷通过各种渠道规劝李守贞应承此事。
李守贞为众议所裹挟,半推半就地就答应了,当即向燕京上书称臣,并答应会按照要求开设榷场。
东枢这边对李守贞称臣一事毫无回应,只是对开设榷场一事发来了更加详细的指导,除了派来负责税制建制与税务征收的税官之外,又提出了税金切割的比例——其中三成北运,押解到开封,留下七成给徐州自己处置。对于这个规定李守贞也无异议,那三成税金就当成岁币吧。
榷场的地点才刚刚划定,东枢就传令鲁南边境全线开放商贸出入,允许山东各州的商贩前往徐州做生意。
消息传出,鲁南迅速安稳下来,李守贞都奉元帅的命令了,这都要开榷场做生意了,还怕什么打仗?还是赶紧想想怎么从这件事情上分一杯羹吧。
但金陵那边李昪就不大高兴了,派来了使臣面斥李守贞,这个时代中原的藩镇面对南方的藩镇素来有心理上的优越感,李守贞既得到了张迈的“宽容对待”,其实也不怎么惧怕李昪,只是为了保住一条后路,还是好言好语地将,又允诺将榷场所得的三成进献。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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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冬天,大半个中国就在有惊无险中度过。尤其是河北、山东北部的国人,底层百姓得到了免税令带来的实惠,虽不足以因此脱贫致富,但每家多了那么三五斗的收入。总算能过个饱年,豪强士绅们则已经享用了治安转好、商路畅通带来的好处,有些人甚至因此而掘到了第一桶金。所以除了那被打压、被流放的一小撮外,各个阶层的大部分人都对新政权赞不绝口。
东枢的政令通达千里,北则定辽、南则曲阜,东至大海。西至敕勒,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凝成了一个整体。这种内部的统一与整合程度,别说立国不过数年又一直处于动荡之中的石晋,就是李从珂时代的后唐也做不到这一点。
天策八年,对山东、河北的人民来说。都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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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渡口,一行旅人正准备过渡。
这里是中州与河南、山东三路交界之处,往西南可以进入中原腹地,往东南可以进入山东,渡过黄河,往东北很快就能到达邺都。
平日这个地处交通要道的渡头总是人来人往,不料最近天寒地冻,河面结冰。偏偏冰层又没结实到可以走过去,没有特殊工具的行人便都无法来往,被堵在了黄河南岸。这批行人眼看无法过渡。便去寻了一个寺庙求宿,不料找了两座寺庙都是人满为患,只好在大殿上打地铺避雪。
原来自从张迈平定河北山东,东枢治下正在形成四个新兴的商业中心:第一个是幽州,如今张迈在彼,因此万众瞩目。其商业辐射力到达整个大东北地区,未来商机不可限量;第二个是邺都。作为河北腹地,又在运河沿岸。且地近山东,还是南下北上的中转地之一,过去一年商业也是越来越繁荣;第三个是天津,城市的规模还很小,只是个正在扩建的渔村,但海货凑集,商业活力十足;第四个是徐州,虽然其榷场开设是最近刚刚发生的事情,但想到货通江南的巨大诱惑力,还是马上就吸引了大批的商贩准备前往。
至于原本十分重要的云州、登州,如今反而有沦为燕、津中转站的趋势,开封地理位置虽佳,但却处于前线,商业力量还没真正开发出来。
要过白马的这批商人,都是准备前往邺都的,大部分是以邺都为最终目的地,还有一小部分准备取道邺都之后直接前往幽州或天津。
大殿上只有一伙人不是商人——他们是洛阳派往幽州的使者及其从属,以及五个监视的天策兵吏。为首的却是个很年轻很文雅的小伙子,叫王溥,别看他年轻,才学却是顶尖的,而且还担任过石晋驻天策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