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之中。坐着一班士大夫模样的人物,人人都是一身道袍,未曾着冠,只是乌木横钗簪发。大袖飘飘。尽显疏阔之态。仿佛都是宦海倦游,从此芒鞋竹马道袍,寄情于山水之间的闲散人。
席中上座,正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减刚愎之色的耿南仲。一见有这位耿老夫子在座,不问可知就是汴梁城中新鲜出炉的失势之辈。前环绕废太子身边的清流党人。
这些人物,虽然萧言轻轻放过。蔡京也还算是殷勤照顾,每月都按时奉上养望钱。性命无忧生活也算是无忧,照理说应该夹着尾巴度日。过段时间安稳日子再说。
可对于文臣士大夫之辈而言,断了仕途上的前程,比杀了他们也好不了多少。宫变那夜惊魂才定,一群人说不得就要钻头觅缝,想另寻靠山。不过蔡京虽然钱是照给,可却没有半点再启用他们的意思。
一群人在汴梁当中奔走,到处联络。隐然以孤臣自诩。偏偏这表现出来的气节,也济不得什么事。蔡京门下,熙熙攘攘正盯着朝中空出来的那么多位置,忙着玩升官图之戏。萧言坐拥强兵在侧,一时间也没露出什么破绽,为忌惮萧言麾下那些丘八,朝中也少有人敢和他们接近。就算穷极无聊的赵楷,也没想过要招揽他们,当年这帮清流,可是将赵楷逼得几乎山穷水尽!而且就算赵楷和他们都有心。锦张显带着御前班直横在中间。他们又何尝有半点机会?
政治上越发绝望,对于文臣士大夫辈,这个时候按照惯例而言就是假作佯狂遁世之态了。一帮人换上道袍芒鞋,每日里游走于汴梁酒肆瓦舍。做天子呼来不上船,自云臣是酒中仙的范儿。灌饱了黄汤。阴一句阳一句的对着当道诸公发各种转弯抹角的牢骚。再多饮几角,干脆就撒酒疯,谁来劝都骂对方是俗人。
这般闹了一阵,连瓦舍里面的小厮都知道这帮人是十足十的厌物。正眼待见他们的越来越少。
这些人闹了一阵,有的人自觉没趣,有的人还是害怕萧言出手,渐渐散去了不少。可仍有以耿南仲为首的一班核心人物,仍守在汴梁,苦苦等候能翻转局势的时机。
也不知道是坚持下去就有好结果呢,还是耿老夫子终于走了一次狗屎运。等候时间并没有多么漫长,就传来了女真入寇河东,萧言那支强军根基有摇动之势,而萧言迫不及待的就要走完大婚流程,欲奉驾出都战于河东!
萧言真要是握着那几万还能继续扩大的军马,死死坐镇在汴梁,外间再有河东军马支撑,耿南仲他们就是嘴上骂得再厉害,心里将萧言恨得刻骨,也着实没有什么法子扳倒萧贼,等来重返朝堂,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可是那萧贼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汴梁不呆,偏偏要亲自出征河东!
按照耿南仲想来,既然能掌中枢,就死也不能撒手,日夜浸润,培植势力,一点点的将中枢大权抢过来。这才是标准权臣作为,更不必说萧言比一般的权臣,更多了几乎是他私军的万千强军为后盾!长此以往,赵楷为汉献帝也未可知。
女真鞑子,就算入侵河东,有什么了不得的?这些鞑子,无非劫掠一番就自然退去。哪里比得汴梁如此要紧的权位重要。偏偏这萧贼自以为无敌,天夺其魄,让他居然就要离开汴梁!
正因为如此,哪怕今日是众人最痛恨的萧贼风光大婚之时,每个人脸上还是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随着外间越来越喧闹的响动,这里面的谈论时局也越发的火热。
“…………天厌其乱,这个萧贼,也终于失其神智,这汴梁,岂是轻易离得的?”
“…………这萧贼还是有所布局,不是尚帝姬之后,就要拥太上与太子同出河东么?一旦汴梁有变,还能拥太上或太子复位,再杀回来。到时候恐怕还有一场争夺,这萧贼不是轻易可治之辈…………”
“…………萧贼纵然露出破绽。也非易与之辈,这一手布置,就让吾辈有些为难。萧贼既然离开汴梁,现成放着一个三大王在禁中。蔡相还不紧紧握着三大王,以此为旗号,外联西军等强镇,以固权位?吾辈与三大王之间。亦无什么善缘在。只怕吾辈复起之途,还是阻碍重重啊…………”
“…………吾辈自然仍心系太子,日夜为其颂祷。然则萧贼万一真在河东拥立太子,那吾辈当如何自处?”
“…………萧贼在河东纵然拥立,也只会拥立太上!太子仍为萧贼所凌辱监看,岂能有复起之时?吾辈既然为太子之臣,岂能再会去趋奉萧贼?当得坐镇汴梁,以蓄实力。最终铲除萧贼,让太子地位,得以重光!”
“…………大兄说得正是!吾辈岂能去河东那荒僻之地趋奉萧贼?当在汴梁竭力经营,以待来日!以学生之浅见,若然老公相拥戴三大王。则吾辈也不妨虚以委蛇,在三大王前走动联络一番。三大王潜邸旧人,早已星散。如何不需要羽翼以固地位?吾辈假意投之。三大王未必没有重用之机,吾辈正方便借以行事。身虽趋奉延福宫中撍主,心却仍怀太子。若潜龙伏渊。只等萧贼事败,迎还太子,重振大位!”
“…………兄这真正是老成谋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