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已见鱼白之色。
帘步微疏,光线斜入,我迎着外面的火光望去,金门一众将士以马车为中心,肃杀成排,里三圈外三圈包围成笼,拦住我们的出路。
为首的霍胜男立在众将之中,英气勃发而又不失女子俏丽的脸,却因忽然显露真容的玄冥多了几分霜白。
“你果真也来趟这滩浑水!女人的直觉,有时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阿男——”
对峙阵前,相对霍胜男的从容,玄冥的气势俨然落了下风。
“不必多言!你我既各为其主,今日金门狭路相逢,自然免不了刀兵相见。亮兵器吧,宋玄冥。”
傲拔于众男儿跟前,霍胜男手中寒剑渐渐抬起,直至对方心房要害处;四周夜风不息,吹胀着她背后玄色战氅翻动如浪,肃穆得如同上古女战神下凡。
面对一触即发的局面,惊与急翻涌心间,难受的我手不由抠抓紧车壁上的纯钢。
惊惑之色倏闪过瞳,阵前被剑直指的玄冥人前忽一反常态,薄笑骤起,齿尽阴嘲:
“听闻武陵霍家素来自视甚高,从不屑以多欺少,持强凌弱,可如今在金门设下如此大阵仗,宋某也算是开了眼界。失敬了,霍郡主!”
骤地,霍胜男脸色阵红阵白,随即剑锋垂下,涩腔中强挤出一板一眼的镇定:“非我仗势以多欺少,实乃奉王命难为;你若真顾惜手下弟兄性命,就不该在此逞一时之能强出头。”
玄冥嗤笑阵阵,口中冷调道:“男儿大丈夫顶天立地,岂能轻易折膝低头?即便当下我等寡不敌众,可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反正杀一个不亏,杀一双稳赚不赔。更别说你我单打独斗,要取你这一介女流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宋玄冥,你也太大言不惭,妄自尊大了些。欺我霍家无人,皆乃苟德玷祖之辈?!”
说着,霍胜男玉手高亮空中,重重一撤,城楼上拉弓绷箭的弓箭手,瞬时撤下了威逼势头。
“好,今日本郡主我便应了你的激将,咱们手下见真招,分个高低雌雄!”
“等等!”
正见起势,玄冥人前忽高声扬起,把气氛无声推入了更紧张的高地中。
他道:“既然要刀下分个高低,那势必要拿出输赢赌注来才算得上真诚。”
“你想用什么做赌?”
环视四下剑拔弩张,玄冥眸光骤聚锐利,直截了当地亮出心中底牌:“若宋某侥幸胜了霍郡主,所求不多,请郡主打开城门放我等出京去;若宋某届时不敌,败于霍郡主之手,您不仅可以带走马车内的贵妃娘娘和贵国太子,且在下这条贱命也任凭郡主处置。就不知郡主有没有胆量和宋某来场生死豪赌?!”
“郡主,此事非同儿戏,万不可——”
“住口!”
喝止住贸然插话的副将,霍胜男爽快应战上。
“就依你所言,我定叫你输得心服口服!”
“慢!若届时我们大人胜了郡主,您又矢口反悔前约,又该如何是好呢?够诚意的,先把城门打开再斗也不迟!反正你们人多势众,还埋伏有弓箭手在此,我们即使想逃,一时半刻也难脱身。”
此时,李昭上前补了个后招,当即霍胜男统帅的一干兵将反对声无数。
我太了解霍胜男的个性,然即便面对众非议,以她直来直往的性格,谁也改变不了她应下的事。
“行,就如你们所愿。开城门!!”
威声一下,众兵将倒是愣成一团,好长段时间内无人敢动。
霍胜男威目游走四下,再次高声震慑四下:“军令如山,我身为你们的统帅,这里的一切由我说了算;若真出了什么纰漏,也一力由我霍胜男承担。开-城-门,亮诚!!”
统帅阵前发令,小兵不得不从,违令者斩!终是逃不过霍胜男的威慑豪豪,守门兵将迅速执帅令行,将紧闭的金门打开。
随着厚重的金门缓缓敞开,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摆在眼前,我方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生的欣喜。
然此时在马车厢内避而不出的我,这才恍然明白,先前为何苏逸舟执意要我们走金门。
想必此时上京其他三门要道出口,皆由霍子陵与其心腹大元把守,若我们从他们手中借道遁逃出京,以霍子陵这等愚忠性子,根本没有什么情面可讲,必定是死路一条!
所以,这死局中的唯一生门,就只能是霍胜男如今把守的金门;其生机,就藏于霍胜男与我的金兰情义,还有她与玄冥爱恨纠葛中。
而苏逸舟当时不肯点破的原因,就在于他知道一旦遭遇,立场截然相反的两者间必有一损;若我提前得知这个中因由,宁可冒死,也定不会选择金门出逃。
只是当下知晓这一切已经太晚,太迟!我只能困在这局促的马车厢中,眼睁睁地看着局势朝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
此时,霍胜男回头眺望了眼背后畅通无阻的大道,转而一派从容地对上玄冥:
“我已信守承诺,将金门打开;宋玄冥,想出城去,就得拿出真功夫来,不然这逃生路也就成了你的黄泉路。”
“宋某自当全力以赴,还请霍郡主莫要临阵放水。”
霍胜男厉声道:“少说废话,挑兵器吧!”
“郡主是女流之辈,宋某之前已占得不少便宜,此番还是先由郡主先行挑趁手的兵器。”
说着,玄冥目光在她身后众将士中来回游走,片刻后,定在某一位持长枪的将士身上。
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