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淡如清风,靠近了些张启怀,我探出了手。
“张大官人,世人总喜欢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以贵贱区分,但说到底,还不是标榜自我而不断践踏他人尊严。就像你笑脸迎人,目的是为了招揽生意,而我们这些烟花女子卖笑讨好来客,也不过是迫于生计;生而为人,本质相同,谁有没有喜恶哀乐呢?”
说着,我捻下了张启怀肩头上沾上一缕线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所以,张大官人得体谅体谅,成天对人笑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也得让我们喘息喘息。”
张启怀嘴角左右轮换抽动了几下,哼哼唧唧间,面上的反应越发让人摸着头脑。
半响,他有些警告意味地对我说到:“君惜姑娘,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为了自己一时的喜恶而得罪自己的大金主;因为这样不成熟的行为,等同是在砸自己的饭碗。”
倏地,我欢笑出口,转而挑了块布朝小光身上比量去。
小光微惊在面,来回打量的眼珠中有不安色,然张启怀则是眉头紧蹙,似乎不怎么满意我这目中无人的笑声。
“君惜姑娘刚不是说,不喜欢一直笑,可在下怎么觉得姑娘从头至尾都笑得真心实意,发自肺腑?就不知道您这笑背后,是欢喜多些呢,还是讥讽多些。”
“都不是。”
清了清嗓子,克制住过于张扬的笑,我换了副和颜悦色对上张启怀。
“我是在笑自己贱。”
此话一出,似晴空响闷雷,炸翻了场上人的表情如变脸般精彩。
“是不是在下先前的言语让君惜姑娘感到不舒服,惹你生气了?若有不周之处,张某诚心赔罪。”
我道:“这可不是气话,而是实话。”
说着,我单手搭着张启怀的肩膀,以一尺圈距离绕着他走,把当下感悟一字一句地透露给张启怀。
“我笑自己贱,是因为自己即使此刻有胆子开罪了张大官人您,到了晚上您来天香楼,届时您为宾客,我为婢奴,我还得想方设法地哄你开心。您说说,这不是贱是什么?“
我这话,非但没让张启怀觉得舒坦,反让他脸黑像雷雨欲来般的黑。
张启怀道:“您这话,怎么听起来不像是在损姑娘自己,而是在讽刺在下被您吃得稳稳的?”
“讽刺不敢,不过张大官人真是聪明绝顶之人,居然能猜到君惜的心思。所谓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若能把开罪的客人再哄回手心,这也是说明君惜跟着花姑学得那些讨好乖顺的功夫,是练到家了的。”
微微一笑,我顺势踮起脚,在张启怀耳边轻语上。
“来烟花柳巷的男人,不就喜欢那里的女子贱,好调戏玩弄吗?你们花钱买乐子,我们卖笑讨生活,若要谈什么真心感情,那就落俗套了。”
“没想到,君惜姑娘竟是如此通透之人,看来在你眼里,只要有令你满意的银子,便没有什么所谓的不可与拒绝,全然是一场牟利的游戏。”
“欢场无真心,这个道理,花姑可是奉为金科玉律日日同天香楼的姑娘灌输着。我啊刚当了花魁没两天,还是想攒留点人气,多赚些防老银;好日子不是天天都有的,我们这些女子既然命生得苦,若还不懂未雨绸缪为自己多打算打算,那等到人老珠黄,无人顾及时,那日子就难过啰。”
落回脚跟,我在张启怀胸脯上柔情万分地拍了两下。
“张大官人大人大量,不会跟我们一般见识。近日君惜排了出新舞,今晚要登台献艺,就不知道您赏不赏脸捧场?”
刚想收回手,张启怀忽一爪握着了我柔荑,凑在我耳朵边低语。
“你这分明是在暗示我,入你吃人妖精的无底洞。”
说着,对人脸上露出无比邪魅的笑容。
睨眼扫了张启怀一记,我淡然地应答到他的调侃:“是妖精,都想吃唐僧肉,就不知道张大官人有没有本钱让我下口。”
话毕,我将这过于暧昧的相处方式解开,退回到了小光身边。
我道:“该买的买了,该说的说了,今日偶遇就暂话到此;若张大官人觉得不尽兴,那君惜就在天香楼恭候您大驾光临,届时把酒言欢,再畅所欲言一番。”
小光也是眼力价极到位,走上前,便把我先前挑好的布匹从伙计手中接了过来。
“那张某送送君惜姑娘。”
“不敢劳烦。”
见他伸手来,我一个俏皮笑间,便灵巧地躲过了他的“好意”。
“迎送这事儿,似乎与张大官人的身份大不相符,君惜心领您盛情关怀间,还请止步。告辞。”
福身颔首,把该有的礼数人前做足,我领着小光她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如意布庄。
刚离开不远,有人早已按捺不住好奇,上前与我攀谈。
“我觉得张启怀已经上了你的鱼钩了。”
“鱼儿上钩是不假,但鱼儿上钩又挣脱钩的事,也是屡见不鲜的。”
此时一辆马车驶过,我拉着多欢退避到一边,等马车过了以后才把未完的话接起来。
“何况,张启怀可是条狡猾的鱼儿,要把他扯上岸来,得好好把握扯鱼的力道。不然的话,鱼没拉上岸,我们很可能被反拉下水去。”
“你是不是担心的太多了?依我看,张启怀不过是当地的一个乡绅商贩,有点家产而已,也不至于难对付。”
“我起初也是这么认为的,然经过这两次和张启怀交手后,我感觉,此人并非如表面看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