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那个颠覆他人生的人,是在少年郎十六岁生辰那一日。”
抚着我颤颤发抖的背脊,他深吸了一口四周恶臭弥漫的空气,继续说到那个令他缅怀的故事。
“同窗好友为庆贺他的生辰,于是带着少年郎上了郡中最有名的教坊‘醉心楼’开开眼界。当时啊,醉心楼中宾朋满座,笑语欢声,从未涉足过这等烟花柳巷温柔乡的少年郎,仿佛进入了一片极乐净土般,处处是新奇,处处是诱惑。”
“虽时有心动,但毕竟出生大富之家的子弟,见识和心性都是高人一筹的;少年郎装着若无其事,和友人品美吃酒,畅谈风月,直至那个女子出现在他眼前。”
说着,他低下头,强勾着我的下巴,入迷十分地说到:“她那时出场的惊艳,就如君惜姑娘你那晚在天香楼那般,叫人一眼难忘,心动如潮。那女子盘坐在花梯顶端,弹着玉琵琶,清唱着一首吴怀家乡小调,声音婉转如黄莺,吐词如落盘珠玉;可与你的冷艳不同的是,那个女子从头至尾,都把自己的一笑一颦投给了那少年郎,而那少年郎亦是被女子的一举一动,迷得神魂颠倒,心智全失。”
“自那一晚后,少年郎像是吃了迷心丹似的,对那花魁娘子迷得是茶不思,饭不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难受。为见佳人面,讨佳人欢心,他捧着一颗炽热真心成了醉心楼中的常客,念着那女子有一天能对他青眼相待。抱得美人归的念头一日重过一日,囊中羞涩的少年郎竟铤而走险地私挪了家中账银,终于夺得了那女子的花魁牌;而那一晚,他如愿与那女子共赴巫山,全了他多时的朝思暮想。”
而此时,张启怀面上露出了甜丝丝的笑,可我,却是如临大敌地受困在他怀中。
俨然,这个故事中的少年说得便是张启怀过去的自己,虽听得明白,然现下处境地我却不敢贸然与他搭话。
片刻后,他沉溺于过往的甜笑慢慢收敛,变成了苦痛之色:“钱啊,有时会莫名地让世间变得无比美好,有时又会突然地让世间充满了罪恶。那一夜良宵后,他许诺那女子会替她赎身,并迎娶她为妻,可那女子对他态度却是急转直下,日渐冷漠,甚至是公然与别的男子勾肩搭背,将他置之不理。”
“开始,少年郎还以为是女子并不信任他之前的承诺,日日坚持真心必有回报,妄图求得她回心转意;可等他再无银钱为女子挥霍,遭受醉心楼众人和她的百般轻贱时,他才明白,原来过往种种不过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而那女子从头至尾爱得不是他,只是他的钱罢了。”
张启怀手如冷蛇爬行,沿着我的臂膀滑上我的咽喉;时轻时重地抚捏间,我膛下的心脏亦是高一阵缓一阵的乱跳着,容颜间的表情,精湛地诠释了什么叫受制于人而不敢反抗的悲哀。
“故事听到这儿,你也觉得那少年郎很蠢对吧?人啊,一旦犯起傻劲儿来,通常都是无可救药的;他的蠢,还远远不止这些。”
阴鸷一笑,张启怀完全不顾我什么样的心态,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
“虽知道那女子爱得是他的钱,可谁叫他一颗心都扑在她身上呢?为了扭转颓势,少年郎从一个单纯善良的公子哥,日渐变成了一个只会吃喝享乐的败家子,什么坑蒙拐骗,礼义廉耻都不顾上,只要能弄到银子,他统统会去做;甚至于,他混蛋到把母亲给他娶妻做的聘礼银,都骗来用作取悦那女子。”
“当然,纸是包不住火,很快家里人就察觉了少年郎的异举;他父亲得知原委后,震怒之下将其狠狠地责打了一顿,并将他关押在家中半年,直至少年郎与世家之女完婚后方才解禁。但成婚后的少年郎心依旧不安分,总想着找机会再去醉心楼向那女子一吐心中半年来的相思之苦;机会未遇,不料那女子却主动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这蓦地一顿,立马让我竖直了耳朵,屏住了呼吸。
张启怀回忆到:“佳人依旧,然那女子此时却摇身一变,成了少年郎父亲身边的小妾。曾经的心上人,爱而不得间却要碍于现实,在众人面前叫她一声‘二娘’,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
心惊胆战不知如何接话间,张启怀自己把这尴尬搂住:
“即便如此,少年郎依旧不死心,老想着那女子定是看中他家的家产,这才委身于他家老头子。近水楼台先得月,于是少年郎时常找机会同那女子纠缠,可奇怪的是,那女子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对少年郎的殷勤视而不见,还经常与他争锋相对,处处规约,让少年郎在家人下人面前出尽洋相。少年郎虽颜面扫地,但他依旧对那女子痴心不悔,不断容忍着她对自己的轻视,直到触及到少年郎的承受底线。”
讲到这儿,倏地,张启怀眼中有了怒色。
“她有了身孕,这件事情,彻底让少年郎的理智崩溃了!他认为女子不仅是身体,且连心也一同背叛了自己,居然想用自己腹中的孽种,来威胁他家中独子的地位,与他争夺家产。越想越疯魔的男子,想到了除掉女子腹中孽种的计策,可惜计划不够周祥,不但没有除掉女子腹中的孽种,反而自己因计划败露,遭到父亲最严厉的惩罚。”
说着,张启怀哼哼呵呵地自笑起来,笑声极为魔性。
“他家老头子是真的疯了,为了那女子肚中的孽种,竟然拿剑要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少年郎的母亲为了替他求情,冒着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