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太邺城,并没有担心中诸多阻扰,一途的顺利,如我留给慕容曜的书函那般内容简单。
踏上前往南境的道路,较之多年前那场游离,俨然少了游山玩水的心境,多了人世沧桑的沉重。
紧赶慢赶,两日半后,我和玄冥终于平安抵达了南境襄城;此时距离霍子陵驻守的汾关不过仅百里之遥,旅途疲倦加之天色渐晚,我们决定先在襄城落脚歇息,明日再启程前往汾关。
虽然当下因外邦南夷入侵的消息,闹得南境人心惶惶,有了迁逃的怯念;但不到最后关头,谁意愿背井离乡,逃离养育自己多年的故土呢?日子不过是从在太平中,转到了战战兢兢中过而已。
而此番落脚暂歇之地,我们选择了故人之所,朱铁匠的家。
朱铁匠还是异常的好客热情,身体康健,见我和玄冥来他家祖宅投宿,又是张罗厢房,又是打点晚膳,来来回回不断言语交流中,充满了主人家的热情。
接过朱铁匠泡的一杯凉茶,我解了解口干舌燥,问到:“朱爷爷,霍将军他还常来吗?”
“来,当然来。”
把一尘不染的桌子擦了又擦,稍稍满意的朱铁匠,此时停下手中忙活,挺上心地同我续上话。
“月初时候,霍将军还在这儿住过一晚,也巧的是,将军也问过李姑娘同样的问题。”
“同样的问题?”
我反应微微吃惊。
“是啊,将军问老儿我,这些年有没有故人再来投宿过;老儿仔细想了想,这些年来我朱家祖宅借宿过的人,无非就是霍将军,大小姐,还有李姑娘你和这位公子。如今大小姐已经不在了,能值得将军挂怀在心的故人,恐怕也只有李姑娘您了吧。心有灵犀一点通,当时老儿还以为是霍将军想起从前的事,一时触景伤情,不料真把李姑娘这样的贵人给盼来了。”
“朱爷爷,我就是个来借宿的麻烦客,担不起什么‘贵人’头衔。你若老是这样有意无意地尊着,我无颜间,怕是真要连夜打包袱和兄长走人了。”
“使不得,使不得!李姑娘你来了就安心住下,莫要见外,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就是。”
“瞧您,朱爷爷,自己叫我不要客气,自己倒是一口一个客气的。”
当着我的面,嫌自己嘴笨地打了两下,朱铁匠连忙把这过于客气的说话方式,改了改。
“行,反正李姑娘来,老儿和孙女都随时欢迎,您和公子想住多久都没有问题。稍等啊,二位,小羽那丫头在厨房张罗晚膳,她做了些南境当地的小菜,李姑娘和公子品一品是不是当年那个味道。”
“其实不用弄太复杂,一顿便饭而已,饱肚子就行。”
说着,我带着怀念的笑容,补到:“倒是小羽的汤饭,清淡爽口,这些年走了好些地方也没再吃到过她这样的手艺了。”
“李姐姐可得说话算话噢。”
说曹操曹操到,此时小羽端着一个老大的饭盘走进了屋,玄冥见她吃力的很,连忙搭了把手接了过来,放在了桌上。
我此时也放下茶杯凑了过去,看着花样丰富的菜色,也是惊讶不已:“小羽,你真是心灵手巧的很嘞,准备了这么多菜,我们怎么吃得完?”
“算是我和爷爷的份,不多。来,李姐姐,尝尝这汤饭,看看我的手艺是不是回潮了。”
“好叻,光闻着都觉得香!”
小羽一来,气氛明显活络了许多。也没有太刻意去区分什么主人家,什么是客人,我们四个围着一张方桌东南西北,不仅满足了空空五脏庙的需求,也吃得格外舒心。
赏脸地用完了一碗汤饭,此时心思从闲话家常中回过来的我,问到他们祖孙:“朱爷爷,小羽,今日我和兄长进襄城时,见到不少城中百姓举家逃迁避祸,虽然眼下这仗还没有打起来,但终归是避免不了的,不知道你们现下有何打算,不准备离开襄城避避风头吗?”
“李姐姐,这事早些时候我和爷爷就商量好了,我们不打算离开襄城。”
故园情结虽理解,但我还是不由有些担心。
我道:“可是襄城这地方距离要地野秋鹤太近,万一届时敌我悬殊,致野秋鹤失守,那襄城势必成为第一个南夷铁骑践踏之地;趋吉避凶,是人之本能,你和朱爷爷对故土的依恋虽可敬,但局势逼人,我觉得还是要有以防不测的准备,且越早越好。”
“李姐姐,我和爷爷都明白你的好意,但我们真不打算逃迁襄城半步。我和爷爷都相信,只要南境有霍将军和他的启元军驻守一天,那他就决不允许南夷铁骑践踏南境边陲一寸土地,他会守护住我们这些南境百姓的。”
从容地朝朱铁匠递去一记坚定的眼神,他老亦是和乐一笑,点点头。
朱铁匠说到:“小羽说得对,霍将军在前方奋勇抗敌,保护南境百姓安宁的同时,我们祖孙也想对霍将军尽一点微薄的绵力;上战场杀敌,我们祖孙一老一少的没那个能耐,但至少哪一天霍将军觉得累了,想来老儿家讨口热饭吃,歇一歇,我们绝不想霍将军看到的是一个空空无人,冷灶尘榻的朱家大宅。”
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余的话,笑了笑,我诚挚地向他们祖孙致上歉。
“是我太过杞人忧天,也曲解了二位的一片赤诚。若能军民同心,想来再强悍的外敌,也不足为惧。”
“没错,没错。正如李姑娘所言,若能军民同心,共抗外敌,南境这片是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