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在的天鹰峡峡顶,断崖面成下斜陡悬角,且崖边尽是坚硬的岩石。
凿孔,捆扎,硬塞,想尽各种办法,将驻防营兵士带来的桐油羊皮袋同岩石合为一体,并松动着被山土固定着的巨石;所有人都这争分夺秒的关键时刻,拼了命似的刨着,凿着,挥洒着热汗,为即将发起的反攻做好准备。
“就绪。”
“就绪。”
“我们也就绪!”
一声声压抑着激动的就绪声,不断在我们分工合作的小队中传递着,当最后一队人传来准备就绪的声音时,打响奇袭反攻的号令,凝在了我的口中。
成败在此一举!
“点火!”
话落,一个绑着塞着桐油羊皮袋的巨石,缓缓地燃烧起来,渐起的火光驱散了这峡顶的暗色,并有了与日月争辉的熊熊之势。
而俨然,处在天鹰峡下方的大批南夷兵马,注意到了头顶上忽燃起的豪豪火光,峡谷中莫名响起了巨大的骚动,如浪难平。
“落石!”
仅仅凭赤手空拳,如何与自然天险相争?但聚少成多,合百人之力,即便摆在眼前的是千斤巨石,也得在这众志成城下撼动颤抖。
“嘭,嘭,嘭”石与土分离之声在耳边响起,钝如锈刀断裂,片刻,当巨石与崖口上的山土分离到一定程度,它忽然像活了过来般,顺着大地的吸引力,“轰隆”一声滚下了峡顶。
笨重的巨石得三十多丈高断崖的助速,越滚越快,越下行越霸道;加之巨石上携带的许多装满桐油的羊皮袋,在冲击下坠破裂时飞撒出的桐油添助上火势,倏地让这下落巨石变成了传说天神降罪人间的陨石天火,直冲着下方黑压压的南夷大军砸去。
一块,两块,三块,四块,直至第十一块这样燃火的千金巨石落下,这势不可挡的壮观场面,彻底为低迷不振的启元军将士们找回了克敌的气势。
巨石下落,打断无数峡中粗壮的树木,它们像被引动的妖魔,同样卷上了烈火的颜色和凶悍,齐齐朝峡谷中那大帮毫无防备的南夷兵士袭去;一瞬间,天鹰峡中南夷尽占上风的得意呼声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地动山摇的飞石声,撞击声,破碎声,还有那掺杂在其中,起此彼伏南夷兵士的哀嚎痛叫声。
此时月亮早已识相地躲进了云层中,夜风尽情地肆虐着,加速着火势的燃烧和蔓延;整个天鹰峡谷中,倏地变成了一片汪洋火海,火光冲天。原先庞然如蚁群的南夷兵士,此时在火石的威慑下,早已溃不成军,仓惶无措地这一方峡谷各处找寻着一线生机。
看着峡谷中着惨烈的景象,我不住地在祈祷着:霍子陵,这法子是在助你,不是在害你,你一定要活下来!
“是元帅……是元帅他们要趁乱突围!!”
心正处于七上八下之中,背后这一声喊叫不知出自谁口,众人却因为这声高喊振奋起来,心高悬,目不转睛地远眺着战况。
南夷先前几次强攻,他和其他困兵一忍再忍,如今我为他发动火攻奇袭,打乱南夷的重兵围剿之阵,他势必也得拿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与这些被困兵将们趁乱突围。
“速传令后方兵士,全力接应霍将军突围!”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眼下不仅需要霍子陵方有绝地求生的大坚决,且我们的援手也必须步步紧跟上,才有真正脱困的可能。
片刻功夫,我的号令已火速传到了后方待发的三千人马中;早已等待不及的众兵士,在战鼓如雷,号角频催的声势鼓舞中,发起了一波血性十足的反攻。
所有人似乎都知道这一战没有退路可言,三千人眼下虽无将号令,却自发列队成阵,前排手持铁盾,举齐于马上人同高,后头跟着带矛配刀的步兵,战刀在手,时刻地防备着有南夷逃窜流兵汇聚,冲散阵型。
整个队伍配合间极其非常紧凑默契,加快着速度向推进,支援前方欲突围的霍子陵等人。
他们如龙扫冥渊,过境之处,留下不仅是誓死不退的脚步,还有许许多多南夷士兵们的尸首。
血腥的味道,慢慢在天鹰峡中弥漫开来。
这是一场以少打多的反扑杀,不计手段,不计生死,前排士兵骑着战马飞快冲入还没有准备好的南夷队伍中,见人就砍,惨叫嘶喊刹时传遍了山野,听者无不战栗。
压抑过后复仇,必须用血才能解决的纷争,避无可避,每个人都拼尽全力去撕杀,黑暗中没有军旗,只有敌我。
急急带人下峡口的我,面对眼前越来越清晰明朗的两军厮杀局面,寒从骨子里起,血液克制不住往脑顶冲。
战场,不单单能用可怕二字来形容。
距离交战处不到十丈高的距离,只见霍子陵奔在突围最前首,手起刀落,手中金刀寒光一闪,便带起血液飞溅;五六成群的南夷散兵欲堵截他的去路,被他从容挨个削去脑袋,对方的尸首依然保持着冲锋姿态,而赶来增援的南夷兵横刀再一劈,也不管敌我之分,踩着同伴的尸首继续拼杀堵截,誓要挽回这忽来的败局。
杀气蔓延开的修罗战场,血液横飞,不仅是染红了启元军的白衣甲,更染红了他们的眼,而所有人,不论敌我,都统统失去了理智,全身心地沉浸在这场浩劫杀戮之中;声声惨痛叫呼和嘶吼,都是一种带着精神刺激的振奋,激发出了人性的暴戾。
此刻,杀戮变得稀疏平常,变得势在必行,变得毫无止境;如果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