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后,致远书斋。
香炉中,静静地焚燃着檀香,加之过于安静的环境,将我的脑袋沉淀地格外清醒。
“跪下。”
想了不下百种开场方式,然对这唯一疏漏,我显出了措手不及。
懵了好半天,不敢轻易吱声的我,还是按照外祖父的属意,端端正正地跪在他跟前。
外祖父亦正襟危坐在轮椅上,眯着眼打量了我许久,严肃地问到我。
“在开始谈话前,外祖父想跟你确认一件事,你表兄之前不慎遗失的虎符,是否在你手中?”
刹那,我被这质问劈了个懵。
“如实答!”
再次震慑下,神魂回体的我意识到,我在外祖父这样人物面前耍不出任何小把戏来。
沉了口气,我卯起胆地应到:“虎符是小点掉的包,现在已经在皇上手中。”
“果然。”
原以为要引来外祖父的雷霆之怒,不想他的严厉,在一声“果然”中消退不少。
反正已经是摊开的事,我索性一力承担到底:“我知道,自己掉包虎符的事于宋家,是吃里扒外的行为;小点也不想多作争辩,任凭外祖父处置。”
“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敢说,外祖父更是敢接;气氛正在逐渐凝固间,外祖父又起话到:“若你谋取虎符为私,我定不轻饶你;但此时虎符在皇上手里,那也算你为北燕尽了一份心力。不过功过相抵之间,外祖父要你亲口答应我三件事。”
“三件事?”
层层不穷的惊心,着实扰乱了我的心;无心再去揣测他老的心思,我拿出了十足的诚恳,拜叩在他老脚下。
“愿闻外祖父训示。”
“第一件事,皇上大军一旦顺利攻破燕都,重登至尊宝座,我要你答应力保恒王一命,哪怕是将他削封贬为庶民,也决不能动他汗毛分毫。”
保恒王慕容轩?
这个要求从外祖父口中说出,虽意外,但用意不难猜。
借着自己当下的一些猜想,我和外祖父对上主意:“外祖父是担心皇上他在重聚朝堂内外人心间,若做出这等杀弟绝后患的事,会引来各权贵高位的不满?”
“北燕杀戮蔓延已久,若再用这样‘以暴制暴’的方法制衡其心不坚的各权贵,不仅讨不到半点好处,反而会激起他们绝境逆叛之心;最合宜的方法,就是在这不稳的朝堂局势下营造出温水煮青蛙的环境,对那些仍抱有残念的固臣,在放松警惕间进行逐一清洗,万不能让他们再有形成合力的机会。而这样的前提,是皇上必须在人前树立一个‘既往不咎’的仁德形象,恒王便是最好的人选。”
“小点谨记在心,一定保慕容轩一命周全。”
外祖父的第一个要求,于公于私,我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可以说,这个要求,是外祖父在为慕容曜接下的路尽心筹谋。
我欣然接受。
“第二件事,我要你答应,若北燕后位有合适人选,你不可强撺掇皇上与群臣为敌,立你为后。”
后位的合适人选?
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我忽惊声冒出个人选来:“外祖父话中的合适人选,可是指成王叔独女慕容英,慧颖郡主?”
外祖父道:“北燕这场持续三年之久的内乱,作为皇上最大的支持拥护者成王,如今在大局已定下的情况,为其爱女求得一席凤后之荣,是理所当然,也是众望所归的事。你自来懂事明理,深知在这个节骨眼下开罪成王是何等不明之举;而我看得出,皇上对你用情至深,定不甘心委屈你在人后,为你力争这凤后之位到底。所以小点,要打消皇上这份固执的人,非你莫属。”
我平和地说到:“这些日子,小点也想过后位归属的问题,不过我和外祖父现下的属意一致,也不想为了这人前虚名,弄得皇上和成王叔反目成仇。衢州需要的是一个皇后之位作为卖命的补偿,而小点求得是一家团圆,若放弃凤位争夺而换来两头安宁,很值得。这第二件事,我也答应外祖父。”
“不要掉以轻心,此时所谓的盟友,未必不见得是日后的宿敌。”
外祖父这一说,把本就紧张的气氛又压缩了不少。
“这个道理,你懂,只是当下的局势太容易让人安于现状,进而让人渐渐丧失了长远的眼光。成王身为慕容氏一脉,曾是先皇最有利的皇位竞争者,却因一时失势在衢州封地内消沉多年;如今北燕格局大洗牌,门阀将尽数瓦解,那摆在你和皇上面前最大的劲敌,便是这位一路勤王保驾,居功至伟的慕容晟。”
“外祖父担心成王叔有觊觎皇位之心?”
“不是担心,而是人心终藏在皮囊之下,除了自己,旁人无法洞悉他的真实想法。勾践卧薪尝胆十年,吴王一时掉以轻心,误信勾践臣服于自己,可结果呢,一时的不察,换了的却是灭国之祸。”
一股狠厉的精光在外祖父浮起,他慎重提醒到我:“要不想所谓的担心成真,那成王此人必除,这才是最永绝后患的办法。你如今是皇上身边至亲至信之人,为了保北燕江山不旁落他人,脑中就必须替皇上绷紧这根警惕的弦。”
“小点知道了。”
我低低地应到,在外祖父面前显得十分没底气。
他似乎看透了我心思,说到:“不光知道,得付诸于行动。孰轻孰重,你也有思考能力的大人了;要知道,优柔寡断,往往是坏事的开始。”
这刻心的话,导致我和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