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皇城,是整个王都的核心所在,而此时失去了外壳庇护的它,就像暴露在身体外的裸心,脆弱无比。
朝阳殿高台之下的百官觐见路上,早已是横尸片野,血色满眼;以朝阳殿为中心,虽还有负隅顽抗者的身影,但面对数以万计大军来袭,他们的存在比尘埃还要显得渺小。
作为这场浩劫最终见证人之一,我在一帮羽林卫的重重保护下,安然无恙地站在一隅观战厮杀;而朝阳殿入口那被反复压制,却不断试图冲破重重包围的顽固势力中,显出了一个我熟悉的身影。
她手中的刀,在急速地收割着欲冲入朝阳殿的人马,杀不过来间,她的毒爪毒血毒身,成为了她另一把震慑兵士的利刃,配合极紧凑的,在我眼前上演出一场肆意杀戮。
可毕竟双手难敌四拳,何况她现下奋力对抗的是一支万人的军队!她本就显得单薄的身子上,已经不知落下多少大大小小的刀痕,血如雨般在她行动间挥洒着,可她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累和痛,继续拼命的突围。
乌尔娜这般舍命忘我的拼杀,是为了谁?俨然现下困在朝阳殿中那位,其身份已是不言而喻了。
忽然,在乌尔娜不留神的角落,两把剑一前一后地越过倒下的士兵,一把剑尖刺入她的左肩,一把剑尖刺入她的右腹;这样直击要害的痛,当即让乌尔娜疼得握不住手中杀戮甚重的刀,下意识地徒手把住两把剑的剑刃,想那这锥心刺骨的痛楚从身体上拔出,可加入围剿的盛玉童和柳飞哪里会给她喘息反抗的机会,狠加力地推着手中剑,扛不住的乌尔娜就被活生生地压退入了殿内。
而久攻不下的重军,得此机会,立马尾随两位开路先锋攻入朝阳殿中。
片刻后,我和慕容曜也走入了这历代帝王指点江山,会商天下大事的重地。
“兄长,他们攻进来了,走啊,你快走啊!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
被双剑死死抵在金龙缠绕的柱头上,口中血涌如柱的乌尔娜,仍扛着身体上巨大的疼痛,手颤颤地握着剑刃,催促着仍高坐金銮宝座之上的宋衍赶紧逃离。
“眼下王都皇城皆是我们的人马,你叫宋衍逃,他往哪里逃?”
“即使逃不了,我依然有本事拉你们这些走狗给我们陪葬!”
“小心她的血,剧毒!”
乌尔娜为毒人的事,不容小觑,何况现下是以命相搏的关键时刻,她自然比任何人下得了狠手。
幸亏我提醒的及时,盛玉童和柳飞在乌尔娜撒抛出毒血的前一刻,已经做出了弃剑自保的明智决定。
计谋落空的乌尔娜,一见我,更是气急败坏:“果真次次坏我们好事,都有你的份!我当初就不该心软留你一条命,否则也不会致今日这般局面!!”
想朝我反扑杀来,可她当下的伤势太过重,刚迈出一小步,人就支撑不住地软在龙柱下,喘着重重的粗气,显出了极颓败之势。
“乌尔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无论过程如何起伏跌宕,其结果,是你们输了,且满盘皆输。”
谁慌谁稳,一眼便知,而早已将我恨之入骨的乌尔娜,强在龙柱下躁动抗议了番,不想这样的不智之举换来的,是她一口闷血溅染寸地。
显然,乌尔娜不过众人眼中的一个跳梁小丑,我们心思不该过多挂在她身上,而是那位仍高座在金銮宝座上,不肯低头的宋衍。
凝望了座上宋衍许久,我不由地迈前一步,守卫在我身边的羽林卫也识相地让出了更宽阔的对话视野。
“宋衍,外祖父他去了。”
这样的话题切入点,是我对当下宋衍的考验,也是仅仅能给的一丝宽容。
可惜,我这仅仅抱着的一丝宽容,却没能得到对方的体谅。
“那老家伙死了?我还以为他多了不起,多骨气的,想不到被慕容曜一吓,不仅吓破了胆,还吓到丢了命,真真是把我们宋家将门的脸面丢得一干二净。”
“你才是那个让宋家颜面尽失,名誉扫地的不肖子孙!”
“我?”
一声反问后,这朝阳殿上又响起放肆无忌的笑声,听得人骨头发寒。
“表妹,知道我现在坐的位置是什么吗?是龙椅,是天下至尊才配拥有的位置!你说我是让宋家颜面尽失,名誉扫地的不肖子孙,那我问你,哪有我这样的不肖子孙,能让家门的荣耀盛极如此?是我,是我宋衍让宋家在北燕彻底翻身,洗去了作为臣子的卑微,成了天眷地顾皇室家族!宋远高那老家伙,总是觉得我欠火候,不是,是他老了,思想太保守了;我比他强,强就强在敢做他不敢做的事,越他不敢越的雷池!”
“是啊,你这一步越入的雷池,不仅把自己给毁了,也把宋家彻彻底底地毁了,让它永生永世在北燕史册上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
“成王败寇,若今日是我站在慕容曜的位置,你还会这般理直气壮地指责我,成为史料上的一笔笑柄?历史,从来就是为胜者书写的文字游戏;若此番我胜了,那些所谓的历史,将成为替我歌功颂德的赞誉。”
“可你终究是败了。”
我咬着腮帮,重重地点中现实。
“我是败了,也输得一败涂地,但我不后悔,因为我宋衍终还是用自己的能力,向世人证明了这天下从来不是天命贵胄,而是能者居之的道理。”
几分轻狂不减,宋衍目光一转,落到了慕容曜身上:“即便你胜了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