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匆匆行了个礼,逃也似的跑远了。

乌雅太太又提起绣瑜的庶弟源胜的婚事:“源胜的媳妇家里姓西林觉罗氏,他家的老太爷跟我们家老爷子额参是拜把子的交情。可惜两家的下一辈阴差阳错没能结亲,便约定以西林觉罗家的长孙女嫁入咱们家。”

“可不是我自己瞧不起自个儿。两家这些年的境遇可谓是天差地别,西林觉罗家的大爷做了正五品广州司守备,原不是什么高官。可偏偏吴三桂谋反,朝廷出兵两广,西林觉罗家的大爷立下大功,受安郡王岳乐赏识,正准备将他们全家抬入正蓝旗下。从此就是正经旗人,家里的姑娘该参加大选了。”

“我原说身份有差,婚事自然作罢。可西林觉罗氏竟不是那等轻薄傲慢的人家。说婚事是先祖定下,岂可轻易作罢,竟然同意他家的嫡出姑娘跟源胜完婚。你阿玛欢喜得无可无不可,赶在八月里他们家抬旗前就过了大定。那姑娘我也看过了,是个大方能干的,配源胜是绰绰有余,可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妥。”

绣瑜也听得皱眉,这女方上赶着要嫁,而且是嫡女嫁庶子,准旗人嫁包衣,只怕没那么简单。乌雅家的家主武威、长子源胜俱是平庸之辈,说得难听点,除了她这个身怀龙裔的闺女也没什么值得惦记的了。可现在婚事已定,因为这种莫须有的怀疑就退婚,这就是在结仇了。

绣瑜只能说:“事已至此,只能拜托额娘日后多加小心。反正咱们旗人家没得个媳妇进门还跟娘家往来密切的规矩。想来他们家不过是看重我腹中的小阿哥,想谋条出路也未可知。额娘日后盯紧点便是,有事多跟尚家和姑姑商量。”

乌雅太太点头应诺,忽的又露出难为情的样子:“如今家里有好些不得门路的小官、外官上来送礼,我打了一些。可你阿玛说,其他妃子的娘家也是这样的,便收了几个人的银子……”

“砰——”绣瑜气得一巴掌拍在坑桌上,这下她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猪一样的队友了。

“阿玛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女儿腹中的孩儿是男是女都还未知!旁人是什么出身,咱们又是什么出身?人家收银子是因为人家在前朝有人有权,咱们家这样的,我还能挺着肚子去跟皇上要官职吗?”

“你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你放心,我出去就说给你阿玛听,他虽然糊涂,可还是盼着你们兄妹几个好的。”

这话倒是真的,原主的记忆里她阿玛就是个整日里提笼架鸟、四处游荡的闲汉,把好好的一个家败得连给女儿免了小选的银子都没有了。可他除了没本事之外,对妻子儿女都是极好的。

绣瑜只能叹息:“如今我只盼着晋安争气了。”晋安是她的嫡出幼弟,如今年仅十二岁,听说自幼学文习武,倒没沾染上父兄二人的毛病。

提起幼子,乌雅太太脸上终于多了一点笑容,握了女儿的手:“额娘给你做了糟鹅、脆藕片,快让人切了来尝尝。若好,打人再取去。”

这日晚间,母女俩正坐着用膳,却听纯嬷嬷来报:“小主,郭络罗贵人在御花园滑了一跤,万幸宫女们护得及时,倒没摔着,只是受了些惊吓动了胎气。”

郭络罗常在怀孕后,宜嫔在康熙面前撒娇弄痴,比着绣瑜的例子给她妹妹晋了贵人。绣瑜一向不能理解这位郭贵人的脑回路,怀了孕不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猫着,还出去乱走,不是找虐吗?

“另外……”纯嬷嬷的脸色犹豫了几分,还是开口说:“九阿哥没了。”

“什么?”绣瑜猛地回头,额头上冒起虚汗。

“听说是突痢疾。拉肚子,然后高热不退才没了的。”

如今正值金秋九月,确实是秋痢频的时间,可九阿哥是康熙十四年生的,虽然弱了点,但还是平平安安地长到了四岁。如今通贵人降位才半年的时间,九阿哥就莫名其妙地染上痢疾,这会是巧合吗?

“那拉答应哭得昏死过去两三回,皇上一心软,又复了她通贵人的位份。”

“知道了,你退下吧。”

康熙在申时五刻过来长春宫后殿,天色已经有点暗了。换了秋季应景的姜黄色帘幔的东配殿里,绣瑜换了宽松的家常衣裳,松松地挽着头,正坐在炕上轻轻念着:“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

康熙听出这是屈原的《九歌》,本来就朗朗上口的诗句在她嘴里不急不缓地吟出,气氛格外静谧,仿佛连烛火都停止了跳动。他一时竟然听住了。

直到绣瑜抬头看见了门边明黄色的衣角:“皇上怎么站在门边。怎么也没人通报一声,小桂子真是该打。”

“行了。别拘礼了。”康熙看上去兴致不高,连背影都比平日里少了舍我其谁的气势。他半躺在炕上,在微暗的烛光下竟然显出几分老态,眉间已经生了几道浅浅的痕迹。

这一年生太多事情了,他又丧了一个皇后。一共才四个儿子,十阿哥的病才刚刚好了,好容易养到四岁上的九阿哥又夭折。后宫两个妃子都有孕,太皇太后还没高兴两天,郭络罗贵人又莫名其妙地动了胎气。

佟贵妃主理六宫,忙得脚不沾地。翊坤宫三番五次打人来请他,他去了,可宜嫔姐妹哭哭啼啼,他心疼,可又无计可施,不由更觉心累。

他不知道能去哪里,突然想起另外一个有孕的妃子,就吩咐来了长春宫。果然,绣瑜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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