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好奇,大师为什么笃信我能够支持您?”神会和尚醒来后,主动联系王离,这王离便已猜到几分。王离也是犹豫许久,才允诺一见,于是便有了今日这小园中兼山亭的密会。
“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此亭“兼山”二字,气度非常,该是出自五爷手笔吧。”神会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几步踱出亭外,抬头看着亭上匾额道,“各止其所,不出其位。兼山,本意乃是安于当下之位,只是五爷这兼山二字,笔力破匾而出,隐隐有欲飞之像,贫僧在这匾上未看到丝毫安于当下之意。如此这般当与五爷共谋。”
“早知大师佛学渊博,没想到大师对《易》也多有研究。只是,这天下,不安于其位的人很多,我还是不懂大师为何独找在下?”
“因为,五爷是天下间,最有机会成为下一个宗师的人......”神会一语,亭中俱静。王离眉头微皱,面无表情;王珪欣喜仰慕的望着王离。
对于神会和尚的这句解释,王离想了一下,欲言又止,竟似默认了一般。
“此事......”王离沉思许久,淡然道,“王离有心,王家无益。”
大秦李氏崇尚道家为国教,到女皇武则天时却崇尚佛家,神龙年间,佛教日益繁荣,影响越发盛大,牵连愈广。便是太原王家的数百年底蕴,五爷王离睥睨天下英雄的气概,也不想卷入佛家的南北之争。只因实在无甚好处。于王家无益之事,王离断然是不肯使一分力气的。如此坚定的语气,也算是很明白的拒绝了。
刚刚王珪加入的炭火此刻正旺,釜中的茶汤气泡如腾波鼓浪。
“益处,自然是有的。”神会神色不变,沉吟徐徐道,眼睛轻轻的扫了一眼旁边煎茶的王珪。
“珪儿,退下。”
王珪把茶汤分至两个茶盏中,躬身而退。
王珪远远的站在假山下,看着亭上二人。只见那神会和尚,起身而谈。初始时,王离只是坐而听之,到后来也是起身与神会讨论的激烈。
此番一谈,便一直说到日近中午。
站在花木之下的王珪,看着微风吹动的小院,突然有种明悟,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五叔带自己今日来与神会相见的缘由和带自己南下的目的。此次与五叔南来,他开始面对的不再只是王家的无限风光,更多是要面对无限风光背后的冷酷与杀戮。想来这才是五叔此次带领自己南来的目的。相比太原、长安和洛阳的自己的仍旧活在王家无限荣光里的众多兄长,自己要肩负起更多。此刻,王珪只感觉胸中热血沸腾,和无尽的豪情,自己终于要和五叔一样的视线,去审视和争取这个家族无限的未来了。
一霎间,亭下,王珪剑意冲而起。
亭上讨论的二人感受到王珪剑意,皆露出赞赏的神色。没想到,以残病之躯,便是在亭下候着的功夫,此子剑意竟能够再攀一层。
待剑意逐渐消退,王珪双目回复清明,剑意已然精纯数分,便是当日手术带来的身体虚弱也是消除很多。眼见日头过午,亭下的二人已经坐回石凳,静静相对正在聊着什么。
王离一招手,示意王珪上去。
二人盏中茶水早尽,王珪躬身为二人再次煎茶。
伸手去拿木炭时,旁边神会和尚制止道:“小施主伤口未痊愈,不必劳烦,贫僧马上离开了。”
若是以往,王珪定然住手悄立一旁,而此刻,王珪抬头,向神会笑道,大师远来,便是停留一份,王珪自是尽一份地主之谊。
“那便有劳小施主。”神会点头谢道,“......那等金堂之事,贫僧便谢过五爷。”
“此事无须谢我,只要大师不传外耳便好。相信以大师的无上机辩,虽不能让等金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让他们安安静静坐下来与大师谈判还是能够的。”
“最后一件事嘛。”神会和尚目光转向一边的王珪,“吾有一方外小友,名曰李凭;另有一人乃是诗仙李白......“
眼见王珪目露惊喜之色,神会心中暗了一下,径直说了下去,“那李凭于老和尚有活命之恩,虽是这臭皮囊无用,然而贫僧北上还是用得着的。此子此刻生死不知,希望五爷施以援手。”
“此二人在襄阳大牢之中,在下也无能为力呀。”事关郑潜之死,郑家人的态度王离是知道的。
“若是我说此乃协议一部分呢?”
“此二人能得大师厚爱,也算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王离暂缓了一口气,犹豫了片刻,“大师既然将此纳入协议,王离定然去救出那两人,只是,刚才王离所说的最后一条,也望大师考虑。”这便是赤裸裸的交换了。
“不是厚爱,是贫僧要救,若是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能不搭救,贫僧又怎么能拯救苍生脱离红尘之苦呢。”神会微笑看着王离,“只是五爷说的不够,那少年李凭在襄阳无甚根基,便是连栖身的小镇也被屠杀殆尽,五爷只是救那少年出牢狱是仅仅不够的,那少年无处容身,恐怕要不了一个时辰,又被那郑家捉回大牢了。“
王离与神会相视片刻,“也算此子福缘深厚,罢了罢了,大师放心,在襄阳,我保他平安。”王离一笑,傲然允诺道。
“一会儿别过之后,在下便去救那二李出襄阳大牢。”
“神会在此谢过,最后一条贫僧答应便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