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绿瓦,一个时辰之前,这里还是属于指月门的一个院子。
“渗啦!好好好,好,渗啦!那里也渗啦。”
此刻,几个铁剑门的帮众提着水桶满脸喜色的指着院子里两处渗水的地方兴奋的高叫着。
小头目手一挥,一声“开挖”,便有蓄势已久的帮众便提着锄镐冲着地面上渗水的地方挖去。
众人对此早已驾轻就熟,不消片刻,一个铁质的箱子便被从地下提出。箱子被众人小心抬着,放到了檐下,一干帮众对于挖箱子虽是满眼兴奋,但挖出来的箱子,没有人再去看上一眼,都扭着头小心翼翼的避开。
几年前,曾经人自恃郑钦心腹,在类似的场景下打开了挖出来的盒子。结果被郑钦装到盒子里去了。只不过,当时的盒子比较小,只够装下那个人打开盒子的一双手和看到盒子里面东西的一对眼睛。
郑钦站在一株合抱粗的银杏树下,索然的看着帮众提着水桶去了后院继续挖着,只觉得自己心里也像刚刚挖出来的大坑一样空落落。
“门主。”赵天殇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手持长剑,穿过一排翠竹,踏着黄叶,避开刚刚挖开的大坑,快步走到郑钦面前站定抱拳一礼,迎着郑钦探究的目光,皱着眉,微微摇了摇头。
“哼。”郑钦像是想到什么,自嘲一笑。
“司空玄和他手下的几大杀将都不见了。”
“不见了。”郑钦仿佛已经料到一样,“那些手下人的家眷呢?”
“重要人员的家眷一并不见了。几个小队长的家眷还在。”
“在的杀了。”
“杀了?”赵天殇没有想到郑钦给出了一个如此的解决方案。铁剑门多年来纵横湘楚,作为一门之主,慈悲从来都是一种多余的情绪,心狠手辣是郑钦的一贯作风,可那都是针对远在其他的地方的帮派。对于襄阳城内的指月门,与当地联系颇多,两个门派多年来也互相采取的是克制的态度。更多的是采取蚕食的手段。毕竟,襄阳城乃是自己立足之根本,双方都想给当地的民众以一个好的口碑。便是将那指月门主司空玄的一家老小屠戮殆尽,倒是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然而如此这般赶尽杀绝,这铁剑门在荆楚武林养出来的声望,恐怕要大打折扣了。
“是的,杀了。”郑钦淡淡的回应道。
郑钦又何尝不知此乃不当之举,怎奈经历过了郑熹派人屠杀律津的那个血夜,才发觉自己父亲一直想返回的郑家门望,辉煌背后隐藏着更多的东西。
郑钦的消息,虽然迟些,也终究知道了郑肃被贬离京的消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屠杀小镇三百多口,不啻是在捋那位远在长安城内皇帝的虎须,自然需要有人来承受皇帝的愤怒。事到如今,郑钦自然不会傻傻的以为那个站在堂前,手盘虎墨沉香如魔般的老人真是为了给孙辈陪葬而屠掉小镇的。
更何况,那个还是郑肃的孙子。
这个世人眼中,当年不学无术的“四不公子”,竟然是一个如此可怕的存在。如此的隐忍,如此的手段,现在想起来,仍旧让他这个威震南武林的铁剑门主背后生出汗来。
这么多事情发生后,郑熹从来都没有问过或者暗示过自己任何意向,但是,郑钦知道,是自己该表态的时候了,不能再拖。至于表态的方式,当然是投名状,告诉那个老人,自己毁掉名声,只能抱紧当下的粗腿。
此刻若是还有疑虑,莫说难在郑家立足,只怕是自己家上百口,也是和那律津三百多口一样的下场。自己手下的那些人,莫说此刻还有几个能够使唤的动的,便是拧成一股绳,恐怕仍不过是人家桌上的一碟小菜罢了。
更何况,见识了今日指月门这一手,若说是指月门的背后没的其他势力,以司空玄的能耐,是做不到让指月门无声消失的。能够在荥阳郑家眼皮子底下来这么一手,郑钦第一次对自己控制襄阳的能力感到怀疑。
“唉,算了,身高不过这张桌子的孩子留下吧。”浓浓的无力感在身上泛起,让郑钦叹口气,下巴遥遥指了一下小院之中,不远处的小石桌,“个子已经超过这张桌子的,都杀了吧。处理的干净些,远远扔到西山里去。”
郑钦看着目光尽头的石桌,想象着也曾有孩童围绕着石桌玩耍,心中道,我已经很仁慈了。
“天殇,你我二人多年兄弟,这铁剑门虽说是我郑家数代经营,然而,可以说有一半是你的。管束好你手下的人,这个时候,我能够放心的只剩下你了。现在有些话不能详细和你说,但你自己要小心些,把你的人,从码头撤回来,收缩在城内,现在城内鱼龙混杂,把城内看紧了。至于指月门的人,我让他人去查。”郑钦想着死掉的僧尼护法,拍了拍赵天殇的肩头,嘱咐几句后,向台阶上走去。踏上台阶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扭过身,远远的对赵天殇说,“那个林大柱,最后给一次机会,若是还是什么都不知道,顺便处理掉吧。看看能不能引那个半步宗师出来。这个时候,也该做点什么了。”
既然那林大柱入不了郑熹的眼,那便杀掉他,让那个叫君会的年轻人,感受一下自己的情绪。
想着院外,君会派来“保护”自己的人,郑钦哂笑道。这襄阳城,终究还是自己的,无法决定不杀谁,但是却可以决定杀谁。毕竟,接下来,自己要做的,是如何在郑熹这边找到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