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话可说了是不是?”余氏却话音陡然一提,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连婆婆都敢推,都想置于死地,这样狠毒的人,我们苏家哪里还敢供养在家。好好的一个女儿,也被你教成这样,成日里只知道斗花弄草逗兔疯玩,还目无尊长,简直一点体统规矩都没有。我看,你还是早早离了此地是干净。”
许是因为说得用力,最后一个字的尾音竟久久在屋内回荡,震得一众丫环婆子神情惊愕。
“离了此地?”韩氏半晌后才不可置信地看着余氏,直到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立时觉得天眩地转,脚下一软,跌坐在地,却匍匐着扑到余氏脚边,流泪哀求,“娘,我,我不是有心的。你就饶了我的无心之过吧?”
为了雪儿的名声和将来,她必须一口咬定人是她撞的。可她实在想不到,余氏为什么要如此抹黑她,竟还要将她休弃。难道。仅仅是为了出刚才的那口气吗?
“无心之过便成这样?如若是有心,我老婆子此刻还有命在吗?”余氏厌恶地抬腿一踢,将韩氏抱着她腿的手甩开,微眯的眸中,却有一道亮光闪过。
“轻轻一撞哪能将人撞成这样,这分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推才成这样的。”徐氏与余氏对视一眼,腆着肚子痛心疾首地走上前来,“我说弟妹,就算你心中有气,可老夫人好歹也是咱们的婆婆,是长辈,你怎么能下手如此狠如此重呢?你如今这样,叫我想替你求情都说不出口,毕竟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不是?将来说出去倒让旁人说我和你是一样对待婆婆的。”
“还跟她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等老二回来了就让他休书一封,让她滚回韩家去。”余氏语气冷厉坚决,却忽然抚着额头一脸虚弱半死不活的样子,“这样恶毒的女人咱们苏家供养不起,还不让她速离了我眼前,省得一会子把我这条老命都夺了去。”
“娘,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看着周围投来的指责的眼神,韩氏惊恐地流着泪,心中悲愤,却只得低声哀求着。
自从嫁入苏家后,特别是近几年,她受尽屈辱、责骂,一直忍气吞声、小心翼翼,几乎是放下尊严地活着。可是,这还不够吗?余氏还要赶尽杀绝,连一条活路都不留给她吗?被夫家扫地出门,又背着一个打骂婆婆的名声,她在这个世上哪里还有活路?
可是,要让她在众人面前说出是女儿推的婆婆……不,她不能毁了女儿的名声,毁了女儿的将来。哪怕是死,她也要护着女儿。
韩氏绝望地跪坐在地,苏雪却对眼前突然发生的变故毫无所觉,还独自沉浸在前世的梦魇之中,神情木然,嘴里喃喃自语:“是你杀了她,你怎么这么狠心?怎么这么狠心?”
“啊,我苦命的雪儿,你怎么了?怎么了?”韩氏心中越发钝痛,哀嚎地扑上前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惊恐万状地摇晃着她。
雪儿是她唯一的念想,如果雪儿有个什么事,她更是没有活头了。
苏雪被摇得身形乱晃,却仍是毫无意识,双目呆滞,最后更是双眼一翻,整个人软塌下去,倒在韩氏怀里一动不动。
韩氏见状,心几乎跳出了胸腔,疯了似地拼命拍打着:“雪儿,你醒醒啊,你看看娘啊,没了你,可让娘怎么活啊?雪儿,雪儿……”
啊!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狠心?一切的后果有我受着就够了,为什么还要让雪儿有事?
看着面前的场景,余氏和徐氏再次对视一眼,唇角微勾间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一旁的田氏看在眼里,微微一愣,旋即却也恶毒地一笑。终于,眼前的绊脚石要被挪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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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风微醺,床幔轻扬,淡紫薄被下,苏雪动了动发疼的身子,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头顶白色的帐纱,她朦胧迷茫的双眸逐渐清明。
是了,她如今已是苏家二娘子苏雪了,方才的那些都已是前尘往事,是梦中幻境。妈妈的死已无可挽回,而她,也永远都回不到那个朝思暮想的时代了。
但旋即,她又有些愕然,掀被而起,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床帐和屋外投射进来的一缕淡淡的霞光。
她记得自己前去碧翠轩替娘解围,也记得因着余氏将小白摔死令她记起前世妈妈的惨死,继而怒气攻心向着前方狠狠地推了一下。却唯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屋子中,又睡了多久。
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娘没有因为小白的死与余氏起冲突吧?否则,怕是只有吃亏的份儿。
“春裳,春裳!”苏雪一边拿起床架上的衣物迅速地套上,一面大声叫着房里唯一的丫环。
苏家只是个两代为官入京不久的小吏之家,还曾经做的都是没品的闲官,自然比不得高官贵族和世家名门的奴仆成群。亏得大老爷夫妇的能干,才有了如今各房的独自院落和每位主子配一个丫环、每个院落配两个婆子的排场。
因此,苏雪身边的一切事宜,基本上都是春裳一个人全包了。好在韩氏身边的绿然是个肯干勤快的,时常能帮她搭把手。
屋内屋外一片寂静,好半晌,才见得春裳慢吞吞地从外面踱了进来,冲着苏雪不冷不热地道:“二娘子唤奴婢有何事?”
察觉到春裳态度中的冷淡,苏雪微微一蹙眉,却很快掩饰过去,如往常般浅笑道:“春裳,我是……我娘呢?今儿个怎么不见她来看我?”
她本意是想问问春裳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后来又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