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雪越发紧张地咬了咬唇,心里还没琢磨好该怎么向他解释,只觉脚步声渐渐逼近来,灰白的地面上多出一双黑漆色的锦靴。
“玉呢?没戴身上?”裴烨快速上下扫了她一番,问道。
素雪一愣,她最怕的便是被问这个,可偏偏他连寒暄都省了,直接问起来。
看这架势,他似乎是知道了。
素雪索性也不再掩饰,微微后退一步拉远距离,回道:“那日家姐有孕在身,素雪身无别物,所以……”
“所以就把玉给送出去了?”裴烨嗓音清清淡淡。
素雪语噎,掀起眼皮快速看了裴烨一眼。
裴烨脸上并没有怒色,但她心底里仍是有些戚戚然。
裴烨问出之后,嘴角僵了僵,他不太习惯她这样沉默的样子。
便拂了拂袖,笑道:“江秀倒是大方得很,好歹那么一块也算得价值连城,不至于这样忙不迭地送出去吧?”
一旁的多福梗了梗脖子,也跟着道:“就是-秀送得不心疼,可把少爷给心疼得!”
多福自幼在裴烨身边伺候,讲起话来也就胆大了些,拒裴烨已经身为西陵侯,但他仍是喊着少爷,裴烨听着顺耳,便也没让他改口。
多福自然知晓那块玉的分量,一开始就十分惋惜裴烨将那块玉送给了这位江秀,谁料这江秀竟还把那玉当人情卖!
幸好这事还没让夫人知道,否则到时候谁也不好交代。
多福越想越为少爷不值,还想上前念叨几句,却被裴烨一记目光瞪了回去。
素雪听了那话心中更加愧赧,咬了咬唇低声道:“素雪并非有意不领情,只是……只是那玉寓意特别。素雪本就不能收的……”
她说着脸上一热,只得微微侧开身去。
其实她这话所想表达的意思是,既然是情人佩。你怎能这样糊里糊涂地送呢?至少得给个说法啊。
别人送了这种物什都是定情定亲,你倒好。一句话不留下,硬塞了就走,这也太草率了吧?
裴烨听罢眸光微微一敛。
多福却是恼怒了,不禁道:“江秀既然知道玉佩寓意特别,怎么还转手送人?这不是成心寒碜我家少爷吗?”
妙梦见那小厮竟还和素雪叫上板了,也上前嚷道:“你懂什么呀?当时我家秀处境尴尬,大姑爷硬说他有那另一块情人佩,秀也是迫不得已。才将玉送出去的!”
多福气得脸红脖子粗:“这黑曜石双玉是翊国府的传家玉,少爷还没开口呢,谁敢说有另一块?江秀转手送人便是了,还编出这些话来,唬谁呢?”
素雪一惊,那玉居然是翊国府的传家玉?
她不禁看向裴烨,就算他要感激她的救命之恩,也不带一出手就送那样贵重的东西吧?
正错愕着,妙梦忽又拔高了嗓门儿指着多福嚷道:“你……你胡说什么呢?”
素雪连忙侧过头去低声训道:“妙梦,在侯爷面前休得无礼!”
妙梦却仍是不甘心。嘟哝道:“秀,小的这不是在帮着您解释吗……”
素雪再次用力皱一下眉,妙梦这才扁着嘴退到后面去。
在这件事情上她本就理亏。理亏的哪能穷嚷嚷?何况对方是西陵侯爷,饶是占着理儿,也不能这样不知规矩。
她平日里真是太纵容妙梦这丫头了,再这样下去铁定会闯大祸。
多福见妙梦挨了训骂,不禁得意偷笑起来,还想趁热打铁顺带数落数落,却不料一旁的裴烨忽然轻轻一笑,向右方指了指:“江同知家的姑娘果然不一般,连医馆这种闲杂之地都有胆量来。”
素雪正紧张着。以为他会揪着玉佩的事质问不休,却不料他竟自己将话题转到了别处去。
便也跟着笑道:“侯爷也不一般。不在京师,不在西陵。却偏偏来这闲杂之地,莫非是身体欠安?”
言罢抬起眼来,刚巧撞见裴烨的目光,他仿佛没有细听她的话,只是认真地凝视着她。
周遭的气息有半刻的凝滞,素雪只觉心跳好似漏了一拍。
还是多福打破了这尴尬气氛,略显不满地嚷道:“我家少爷好端端的,江秀莫要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素雪强敛着不让裴烨看出自己的无措,为表愧疚,便低下头去不再多言。
裴烨见她沉默,又笑笑道:“不瞒江秀,其实我这次来蓟州,正是为了玉佩一事。”
到头来还是绕回了这件事,素雪更加窘迫了。
只是他这样坦白直言说是为了玉佩之事,那心里仍是生气的吧。
想来也是,遇到这样的事,任谁也会不高兴的吧?更何况那还是传家玉……
素雪动了动嘴唇,心想人家都不辞辛苦地找过来了,于情于理,她都该给个交代,交代不成,就赔个不是吧。
素雪缓缓吸一口气,可抱歉的话还未讲出口,头顶就传来清润的嗓音:“既然江秀是迫不得已,并非是不想要玉佩,那我心里就舒坦多了。”
素雪一懵,抬起头来怔愣地看向裴烨。
这个子玉何时变得这样好说话了?
仍记得第一次在马场的时候,他讲话句句带刺,她好心给他疗伤,他仍是一直都凶巴巴的。
这会儿怎这样温和了?
看到素雪抬起脸来望着他,裴烨只是清浅笑着,仿佛在欣赏她脸上的错愕和惊喜。
素雪正乐着,忽觉他目光似乎有些逼人,虽不带侵犯的意味,却也有些突兀放肆。
被他这样望着,素雪心里有些不自在了,便又轻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