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马王这样的精明人,看不出这把火就是朝他烧的?
李治暗笑,看来今日,可不是那日你狠踩姚丛利了,事摊到你的头上,原来也会避蔫。他往底下看了一眼太仆寺卿,让他说话。
太仆寺正卿站出来奏道,“是啊是啊,微臣也看出点这里的弊端!”
太子笑问,“不知弊端在何处?”
太仆寺卿说,“典厩署有署令往下各级、直至流外官员九百三十八人。典牧署有署令以下一百八十三人,这么多人其实对底下各大牧场都管不着了!”
李治说,“是了,因为我朝的所有牧场,目前是由马王管辖,王兄是总牧监嘛!各牧场又都有牧监、牧丞一班官员,太仆寺怕是不大好插手。”
马王不吱声,没法说话!
许敬宗看看形势,觉着自己得说两句了。
在底下怂恿姚丛利举荐柳爽的是许敬宗,占了姚丛利便宜的也是他。
姚丛利回到万年县做了县丞,与许县令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也没什么明显不满的表示,但他能让许敬宗觉着做了亏心事似的!
万年捕头姚丛名为了哥哥却不惯着这个,他当面不说什么,偏偏与许县令隔着一道窗子、一道门的时候,便指桑骂槐,
“惹恼了老子,便把靖恭坊八仙桌子的事抖出来!”
许敬宗不知八仙桌子是什么典故,但姚丛名扯着嗓子喊靖恭坊,十成这句话大有来头,八成与许府有关!
不赶紧的在太子跟前卖卖乖,这个内忧外患的,再一跤跌下去,可就未见能爬起来了——曹二嫂已经死了!
许敬宗连忙奏道,“殿下,兵部除了原有的驾部,又新设了马部,两部都有管马的职责,这样一来好几处衙司都管牧事,其实谁也管不好。”
太子道,“但这个马部,可是王兄到长安后专门增设的,一定有它的道理,这个事不好特别提出来。”
马王不吱声,没法儿说话!
许敬宗说,“马部郎中已经出任丰州长史,该部缺职已久,也没有显出什么捉襟见肘的苗头来。”
太子问道,“王兄,你是大唐的总牧监,对此事是如何看法?”
马王殿下说,“人可都是太仆寺的,上千号的人,殿下你总该问一问太仆寺的看法。”
太子只好道,“太仆寺可有什么良策?说出来我们议一议,正好寡人将去翠微宫,也将此事与陛下提一提。”
太仆寺卿看了看马王,赧言道,“微臣还无良策。”
马王其实不傻,早已经听出些味道来了。
太仆寺典厩署、典牧署一千一百多名职额,在前期归牧政于总牧监、马部之后,他还一直没腾出手来安顿这些人。
这些人早就素的可以了,简直什么油水都没有。
各地牧场自有一套行政,最上边又是堂堂的马王殿下任着总牧监,太仆寺两署,你就是给他个胆子也不敢去底下指手划脚。
当然,以往逢年过节牧场的打点、孝敬,尤其是牧场人事变动背后的那些好处,就再也轮不到这些人的头上。
看来太仆寺某些人早就有些微辞,借着太子动问,这就露出来了。
不过面对着马王殿下,太仆卿也不好深说什么——能想,但不能说出来。
而太子的意思,牧政混乱责不在太仆寺,但责任在谁,他也不明说。
赵国公长孙无忌知道,太子突然说起牧政之事、又有太仆寺、万年县打头阵,其用意还是直指马王。
按照惯例,大唐诸亲王、郡王的封号,可都是以封地为名,比如滕王李元婴最初的封地在滕州,顺阳王李泰的封地是在原邓州顺阳县。
但马王以政务获封,是特例,大唐有马的地方,便有他指手划脚的空间。
比如,丝路上总少不了马匹,丝路沿途的那么多州府谁也离不了马。比如遍布全国的驿道上少不了马匹,行军、打仗更少不了……
这样一个职位、爵位都与大唐马牧业有关的王爷,当有人说起马政的混乱时,料想心里最不舒服的一定就是马王了。
马政散了架子,马王脚底无根!
太子李治又没有明说马王管的不好,只是就事论事。
本来自开年之后,马王就一直在忙大事,还平定了龟兹,事实上没有多少功夫留在长安管理马政。
兵部管马的郎中长孙润去丰州任了长史,这么久了马部郎中也未配员,马政岂有不乱?
但再往深里想,这就不再是马王爷有多忙的问题了,在其位谋其政,马政嘛,马王不管,谁好挺身来管?总之责任仍是马王的。
太子把功课做足了,这才面带微笑地问道,“王兄,你可得想个万全之策,不然寡人马上要去翠微宫,不好与陛下言讲。”
他就不信,这位王兄身为总牧监,会把少府职责内、那些跟畜牧有关的、筋筋脑脑的琐事、也揽到手里去。
少府主要掌管织染、铸钱、互市等百工技艺之政,供应天子御用器物、后妃服饰、诸庙所用圭玉、和百官仪物。
官员们由公家佩给的革带、牛角质的带扣、靴子、革囊可不都是跟畜牧有关,难道这么繁琐之事你马王爷也要?
太仆寺都说了,底下两署上千的人你要不要?要就都给你,当然把那些杂差也都划到马王手下去。
两署都划过去了,那少府的相关差事总不能单甩出来吧。
看看工部的大尚书阎立德,偏偏管着些公廨笔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