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八年九月上旬,当大明皇帝朱由检告别皇后后公主,离开紫禁城,回到山东登州,继续操练海军,遴选摸金校尉准备下墓时,远在千里之外,秋意凉凉的盛京汗王殿上,辅政王多尔衮却在为大清日益糜乱的形势所困扰。
顺治元年年底,八旗主力与藩王军在密云决战,担任主攻的正白旗一部伤亡惨重,旗中损失战甲超过一千,辅兵包衣无数。
战后统计,此战于正白旗来说,合计损失三分之一战力,正白旗两个甲剌几乎被明军彻底打残。
撤退途中,负责殿后的正红旗也损失三百多名战甲,损失粮草兵器无数。
所幸当时盘踞河北的刘芳亮让崇祯皇帝颇多顾忌,朱由检因此没有下令大军穷追不舍,否则八旗军撤退时的损失将会更加惊人。
回到盛京后,辅政王遂令从附近州县调拨旗丁,补充到损失惨重的正白旗,正红旗军中,勉强弥补了两个旗的战兵损失。
然而这年冬天,辽东气候较往年冷出许多,冻死冻伤牲畜无数,加之晋商走私物资彻底断绝,无论是真夷还是包衣,亦或是普通辽人,无不陷入苦寒之中。
到三四月间,辽中辽东数十万亩黑土地,地表因为酷寒迟迟没有解冻,辽南被八旗军圈地成牧场,也见不到一抹绿色。
偶有牧草冒着酷寒,刚露出头来,便被羸弱的牛马啃食一空。
在明末这片修罗场中,只有气候是公平的,小冰河气候让崇祯皇帝统治下的北直隶“赤地千里,大饥,民相食“,也让建奴统治下的辽东渐渐变成一座人间地狱。
溃败往往源自内部。
气候诡异的春三月,原本已经行人稀疏的盛京街头,一夜之间忽然多出十几个神神秘秘的算命瞎子。
这些瞎子皆白发银须,行将就木时,手持空碗向过往路人乞讨,仔细听时,却能听见他们嘴里念念有词:
“凛冬将至,有异鬼将现北境。”
女真人对这种政治谣言极为警惕,等到谣言传开,八旗夜不收沿街去抓人时,却只见到一具具冻僵了尸体。
顺治二年初,八旗军士气低迷,这是他们有史以来第一次南下劫掠惨败而归,在此之前,努尔哈赤或是皇太极在位期间,后金军对明作战,多多少少也经历过失败,然而却从没有像这次输得这么惨。
不过令多尔衮等人欣慰的是,虽然物资较往年匮乏,然而维持盛京基本需求还是绰绰有余的,至于周边剩下的包衣辽民,就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大军返回盛京,辅政王多尔衮与豪格贝勒之间的矛盾还没爆发,便被一个更严峻的问题压住。
对大清来说,顺治二年这一年可谓是噩梦连连。
一月初,由东南沿海北上的联合舰队在登陆盖州后,兵分三路,迅速向北方进攻。
到二月中旬,这支由倭国人,明国人,西洋人组成的强大武装,连续攻占辽南三座州城,占据二十多个县城,直接控制人口超过二十万。
而这一个月时间内,被他们屠杀的八旗军民将近万人,据说入侵者在盖州北门将被割去头皮的真夷筑起京观,用以彰显他们的武功。
多尔衮在连续两次被联合舰队击败后,很快反应过来,将盛京以南的全部兵力撤回,扼守大凌河,辽河一线,并在盛京周围构筑阵地,摆开架势要与这支穷凶极恶的远征军决一死战。
八旗主力连同包衣奴才共计十二万人,对一万远征军具备绝对优势,双方以耀州为界,南北对峙,却迟迟未进行最后决战。
此时联合远征军人数已经跌破万人,随着一月极寒天气的出现,辽南室外温度逼近零下三十度,非人类所能适应。
二月初,远征军开始出现大量非战斗减员,小冰河气候对各方都是公平的,远征军亦复如此。来自南方热带雨林的爪哇土著战士在天寒地冻的东北亚,仍有不少战士只用干草遮住羞处,保持着热带战士的尊严。
毫无例外的,这些人刚走上战场便都被冻成了冰雕。
至于其他一些保暖不力而被冻死冻伤者,不计其数,自然地,崇祯皇帝向他们许诺的百分之一的赋税权,从今往后算是没有了。
因为死人是不需要花钱的。
原本两万人的远征军,等到竭尽全力抵达大凌河防线时,还能继续作战的,仅剩一万三千多。
攻打盛京的计划被无限期延后,远征军的调转过头,开始对占领区内的女真人,进行烧杀抢掠,正如文明世界的欧洲人在北美洲做的那样,剥野蛮人的头皮。
辽南居住着数十万计辽民,二十年来,辽东汉人已被通古斯人奴化的颇为温顺,再加上李若琏的强烈要求,因此得以从远征军屠刀下幸免。
然而曾经统治这些地方的女真人,便没有这样幸运了。
将原住民屠戮一空,从而减小殖民者统治成本,原本也确实符合地理大发现时期欧洲所谓普世价值,至少哥伦布麦哲伦开普勒诸位绅士都是这样做的。
当曾经发生在美洲非洲欧洲的故事,这一次发生了远东,倒也不值得为之过多关注。
用丛林法则达尔文社会主义来掩饰杀戮未免显得太过虚伪。
习惯就好。
这话是远征军随军牧师,一位虔诚信仰上帝的西班牙修道士开口对李若琏说的。
“主啊,原谅这些罪恶的异教徒吧,”
李若琏当然知道,这里所谓的异教徒指的就是建奴,是鞑子。
只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