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兹国民风奔放,没有中原这么多束缚和规矩。肯伯特做了多年游商,形形色色的人接触多了,根本没有男女大防的观念。拉着叶知秋跑出门,觉察到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异样目光,才意识到自己冒犯了人家姑娘,赶忙松手。
“叶小姐,很抱歉,我失礼了。”他施了一个不甚标准的揖礼。
叶知秋并不在意,“没关系,可是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你很快就知道了。”肯伯特卖了个关子,引着她回到耿老汉家,从自己借住的房间里取出一个很大的羊皮口袋,“咚”地一声放在她面前的地上,笑着做了一个“请看”的手势。
叶知秋拉开拴住袋口的麻绳,撑开一看,只见里面装了半袋子葡萄干。无论大小、形状和色泽,都属上品。她大喜过望,急忙问道:“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自从来到这边,她就没有见过葡萄。她跟许多人打听过,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有元妈说好像在宫里见过一回,是属国进贡来的,没有确切的名字,跟其它外来水果统称为“贡果”。
据她所熟知的历史记载,葡萄很早就从番域传过来了。在这个与唐宋仿佛的年代,即便没有普遍种植,也不至于无人知晓。不过这里终究不是唐宋,有些事情偏离她的常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既然元妈见过,就表明这种水果在某个地域存在着。因此凤康奉命出使之前,她让沈长浩给他带回去的图样之中就有葡萄。
刚才她只是本着有枣没枣打一竿子的态度,随口一问,没想到居然真给问着了。
肯伯特比比划划地跟她说了半天,才把这葡萄干的来历说明白了。
这次来中原的路上,他穿越沙漠的时候,因为躲避沙暴偏离了商道。无意之间发现了一个很大绿洲,那里有很多人居住,以耕种为主,农作物和瓜果的种类都是他以前没有见过的,葡萄就是其中之一。
当地人把葡萄制成葡萄干储存起来,既是食物又是调料。做饭炒菜都放上一些,出外干活儿也要随身带一包,饿了累了就吃上一把,用来补充糖分和能量。
他深受启发,便用粗银器皿跟他们换来十袋葡萄干,当作备用干粮。路上吃掉了九袋,作为礼物给耿家的孩子分了半袋,还剩半袋。
他见叶知秋喜欢,便大方地道:“叶小姐,送给你。”
“谢谢。”叶知秋不客气地收下了,又跟他打听,“肯伯特,你还能找到那个绿洲吗?”
“当然能。”肯伯特很骄傲地答道,“我头脑是很好的,走过一次,永远都忘不了。”
叶知秋沉吟了一下,抬眼看着他,“肯伯特,我想跟你做一笔大买卖,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样的大买卖?”肯伯特眉飞色舞,显然很有兴趣。
这笔买卖的大致方向是定了,可具体事项还没想好,叶知秋一时之间跟他说不清楚,于是邀请他去家里做客,以便进一步商榷。
肯伯特听耿老汉描述过山坳的情形,也很想去农场见识一番,爽快地答应下来。
叶知秋通过耿家介绍,从耿家村请来两个车夫,连同耿老汉和两个儿子、以及巡护队的小伙子,带上肯伯特和五车货物,浩浩荡荡地回到山坳,安置在凤康的宅子里。
晚上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由龚阳和杜师傅师徒三人作陪,请肯伯特和耿家三父子大吃了一顿。
雇工们听说她带回来一个番商,都跑来瞧新鲜。成家人来人往,大人笑孩子吵,一直闹腾到二更天才罢休。
肯伯特对农场里的一切都感觉好奇,起初几天四处游逛。不是跟雇工们一起打理菜棚,就是去鸭舍捡拾鸭蛋鹅蛋,要么去作坊看人防线织毯,要么去学堂跟孩子们一起练拳。
后来看到杜师傅师徒做的镜子,对制作玻璃着了迷,整天跟他们泡在一起。他见识广博,往往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让匠人们受益良多,因此师徒三人都很喜欢他。
他为人开朗热情,男女老少通吃,没多久就交了一大把朋友。他很喜欢吃葫芦做的的东西,就学着戏文里的样子,焚香跪拜,强拉着葫芦跟他做了把兄弟。
叶知秋进城拜托娄掌柜,将肯伯特那五车货物转手卖了出去。从清阳府回来,见葫芦怏怏不乐地坐在后花园,便问道:“葫芦,你怎么了?”
葫芦看了她一眼,闷闷地道:“肯大哥说要跟我一块儿死。”
“一块儿死?!”叶知秋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同年同月同日死吧?”
“对,就是那句话。”葫芦忙点头,“他年纪那么大,都快赶上我爹了,到时候肯定是他先死。我要跟他同年同月同日死,不得少活十几年呐?”
叶知秋憋不住乐了,“这事儿你不会纠结好几天了吧?”
葫芦被她笑红了脸,“我就是想不明白,当兄弟就当兄弟呗,干啥非得一块儿死啊?”
“那就是一套说辞,你钻什么牛角尖啊?”叶知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放心吧,你该活多少岁就是多少岁,不会因为拜了个把兄弟就短命的。
再说了,肯伯特无牵无挂,心宽人和,这种人一般都很长寿,你还不一定能活得过他呢!”
葫芦脸更红了,“我听他又是天又是地,说得怪吓人的。”
叶知秋同他玩笑几句,便敛了笑意道:“铺子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准备准备,明天就进城吧。”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