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寅年冬,华楚王朝第二任国君——人称的圣武大帝的凤帝,“驾崩”二十日一后,其四子凤羿继位登基,改年号为弘治,民间多以讳称称呼他为羽帝。
登基大典结束之后,羽帝便当着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节的面宣布了立藩的决定。将清阳、旬阳和詹宁三府设为藩镇,由原先所领封地的三位亲王担任藩王,分理各府政务。
旨意一出,立时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朝臣们纷纷进言,提出异议,主张华楚国正值太平盛世,没有立藩的必要;未受封的皇子们更是反应激烈,当场提出要么撤回圣旨,要么一视同仁,让所有皇室血脉都离开京城,各自就藩。
羽帝声称此次立藩并不是为了镇守平乱,而是为了试行新政。若效果显著,便在整个华楚国推广,到时自会考虑增设藩镇。
然而这个理由并未说服朝臣和皇子们,羽帝只得拿出强硬的态度,严惩了闹得最凶的几个人,并在王阁老等人的默许之下,一意孤行地敲定了立藩一事。
受封的三位亲王之中,有两位当天就离开京城,赶赴藩地。雪亲王凤康则被羽帝以守灵为由,软禁在宫中。
帝后的棺椁移至普度寺后,又以他担任太子期间、国库账目有误为名,扣住不放。
叶知秋和沈长浩分别以各人和藩地的名义上了几道折子,要求羽帝放人,都被羽帝以账目尚未查明为借口挡了回去。
如此来来回回,就进了腊月。
归圆第一日,朝中照例休沐。文武百官都在家中吃着象征团圆意义的饺子,羽帝却政务缠身,埋头御书房,批阅着因快过年了陡然增多的奏折。
正批得头昏脑涨之际,便有急报送了进来,“皇上,京城二十里外突然出现了一支来历不明兵马,大约有两万人之多。
据探子回报,这支兵马的行进速度非常之快,不出半个时辰就会逼近城门。”
凤羿脸色一变,手中的朱笔“啪”地一声掉在案上,“什么兵马?哪来的兵马?”
“回皇上,这支兵马不曾打出旗号,目前还不知道所属何处。城门守兵紧急关闭各处城门,知会了京畿营和京府府衙,准备迎战。”
不知道是奏折批阅多了,还是被这消息惊到了,凤羿只觉大脑嗡嗡作响。他刚登基没多久,就有人引兵打到家门口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加派人手再探,一定要查清楚这只兵马的来历,以及他们逼近京城的目的。”他沉声地吩咐道,“还有,马上传文武百官入宫议事。”
来人答应一声,快步地退了出去。
凤羿没了批阅奏折的心思,两手用力地按住太阳穴,好像这样就能自己乱糟糟的头脑清醒一些。
太监九顺端了一碗馄饨进门,小心翼翼地放在龙案上,“皇上,您吃口东西吧,这是静嫔娘娘送来的。
静嫔娘娘说,本想给您送碗饺子的。可想着天儿冷,您又批了许久的奏折,还是进些汤水为好,便改成了馄饨。是您最喜欢吃的三鲜馅儿,静嫔娘娘亲手做的呢。”
他口中的静嫔不是别人,正是凤羿不久之前才带回宫中的紫英。
凤羿登基之后,尊梁太后为太皇太后,宁妃为太后,僖嫔等人为太妃。立了瑞王妃为皇后,阮侧妃为淑妃,两位侍妾和紫英、孙小姐都一碗水端平地封了嫔。
孙小姐对这个品阶不满,在后宫摔盆砸碗闹了一通。
紫英虽然也很不满,但她比孙小姐能忍。深知要想在后宫立住脚,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得到凤羿的重视和宠爱。是以只要有机会,就要表现一番。
这样的殷勤,若是放在别的时候,凤羿或许会很受用。然而在这兵临城下的时刻,他哪里有心思吃馄饨?
抬手就将那碗馄饨连同托盘扫了出去,“这群愚蠢的女人,不是争风吃醋,就是对朕百般讨好,关键时刻没有一个能当大用的。
你去告诉静嫔,让她安分一些。再敢在朕眼皮子底下耍花样,朕跟她新账旧账一块儿算。”
九顺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吓得两腿直哆嗦,连声称“是”,叫人进来收拾了地上的东西,又忙不迭跑出去,将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转给等在殿外的紫英。
紫英没想到自己一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不知道自己怎么惹着他了,又是气恼又是不安,心慌意乱地回到后宫。
孙小姐听说了此事,立刻伙同被封为彩嫔的杨氏侍妾前去“探望”,阴阳怪气,将她好一通嘲弄。
不提后宫如何热闹,前头书房里,文武百官还没到,凤羿又一次接到了关于那支兵马的消息,失态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领兵的是雪亲王妃?!”
“是,那支兵马在距离西城门五里的地方停了下来,有人以雪亲王妃的名义喊话,说他们是来接雪亲王回藩地的,请皇上亲自或派了亲信出城商谈。”
凤羿表情恢复正常,心里犹自惊讶不已。
据他所知,清阳知府是凤康的人,巡抚却不是。若是叶知秋和沈长浩替他收服巡抚,调用了清阳府的驻军。从清阳府到京城要跨越数个州府,两万大军迁徙过境,想瞒过地方官员是不可能,可他事先为什么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况且清阳府驻军的数量也没有那么多。
那么这支兵马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为什么会听从雪亲王妃的调遣?
一时怀疑这是个圈套,一时又怀疑凤康老早之前就私下养兵了,迟迟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