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三辰听完之后一激灵,像是坠水之后捏住最后一根稻草,原本死灰寂然的心又燃烧起来,穷徒搏命,最是狠戾!
当曲三辰抓起自己眼前的千牛刀之后,另一面,一个戴着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鬼脸面具的颀长男子迎面走来,男子长发披肩,身着一火红的貂裘,手里握着一把长剑,剑锋寒光湛湛,不可逼视。
曲三辰屏息凝神,不自觉的握紧刀柄,天下没有好事情无缘无故的砸在他这个濒临将死之人的头上,曲三辰虽然怕死,可是不代表他没脑子,恰恰相反,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此时他不敢去想自己有什么后果,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咬咬牙,这个在军伍里一向懦弱的男人此时眼中用处摄人的狠辣光彩。
姜阳生很喜欢眼前这个蓬头垢面悍卒的狠辣,这种全然不顾的状态才能压榨出一个男人应该有的狠戾来。
就像他放着北莱二世子逍遥的身份不做,跑来做捞什子江湖剑客一样,是身不由己。
曲三辰接近三十才入的行伍,原本在家有个不错的小媳妇,只可惜不论他怎么耕耘媳妇的肚皮就是不见动静,半个儿子的影没有见到,加上自己唯唯诺诺也没个本事,小媳妇进门不到一年就跟人跑了,传宗接代无望祖上脸面也蒙羞,曲三辰气不过,投奔行伍来想谋个一官半职来光宗耀祖,可是偏偏每次临阵自己的双腿总是不听话的打摆子,见到飙血就浑身抽搐,几年下来军功没有挣到反而捞了个‘娘炮’的名号,唯一男人一次就是强上了那个黄花闺女,可是谁知道迎接自己的就是一个枭首示众的死罪。
看着对面鬼脸面具的红貂裘年轻人,曲三辰提刀奔向他去,他没有学过正统的武学,只有在军营里面摸爬滚打换来的一身蛮力,下手不似江湖人那般有章法讲究套路,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能拼个死活,此时为了活命他更像是一条疯狗,见谁咬谁。
姜阳生半弓着身子,把手按在剑柄之上,安静等着这个军伍死囚奔过来,等他临近身前,雪亮的千牛刀豁然劈下,青雀剑亦是悍然出鞘,姜阳生提剑一记反撩,将千牛刀给劈出。
那死囚的力道不是一般的大,刀剑碰撞的时候,姜阳生只觉得青雀似要脱手而出,好在眼下他与年前的自己判若两人,早就脱去了膏粱子弟的那件伪装外衣,不至于让剑脱手而去。
曲三辰千牛刀被凶狠的撩开之后,间隙之间已是刀面回旋,回撩刀伺候,刀法无非就是刺砍撩,而北莱军伍中又以千牛卫的千牛刀最为著名,近乎每一个北莱悍卒都精通刀法,曲三辰虽然惜命,可是却一直把刀法视为在沙场上保命的圭臬手段,故而刀法十分狠辣。
姜阳生疾步后退,不与这人死拼,毕竟在搏命经验上根本无法跟这个悍卒比较。
修外与修内是两个不同意义上的法门,外门无论再怎么霸道在内行家眼里都是花架子,从古至今很少有人能够修外走到极致证道成功的,老孔厉害的很,冠绝一代剑魁,也是修的内剑,才能一剑断江。
悍卒不给姜阳生喘息思索的时间,健步上前,便是举刀就砍,像是一刀要使出吃奶的劲才罢休。
姜阳生青雀刺出,一个狠辣的位置,悍卒侧身收刀,抬膝撞向敌人的胸口,姜阳生横剑胸前,一股巨力从胸口处传来,顿时胸口如同被巨石撞上,一阵剧痛沿着脖颈传到头颅中,使劲揉了揉胸口,冷漠的眼神透过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鬼脸面具望向那悍卒。
行伍士卒搏命根本不分上下九流,只要能拿下敌人首级便是好刀法好武功!
长剑抖擞,姜阳生提剑冲来,一身火红的貂裘绒毛随着大风而变得顺滑柔光,飞身跃起借着巨大的弹跳力双手握着青雀猛然砸下,刀剑接触之际,姜阳生使了个巧劲,剑神顺着刀身划下,刺进了死囚的肋骨之间,然后顺势一划,顿时大把花花绿绿的肠子顺着刀口流了出来。
悍卒也不管不顾,任由长剑刺在自己的胸口,把千牛刀刺出,便是刺进了眼前这人的大腿上,一剑换一刀!
姜阳生一瘸一拐的退后,面具下的清癯额头上此时渗出了一层汗水,低头看去,大腿上被划出四五寸长的口子,深可见骨,鲜血涌出,而那悍卒也不好受,此时胸口里面的东西全部流了出来,曲三辰咬牙,颤抖着把大把大把的内脏抓回肚子里去,脱下衣服系死不至于再流出。
北莱悍卒只有战死!
他颤颤巍巍的举刀跌撞向前,可惜力所不逮,越来越吃力,最后变成了爬,衣服脱落,内脏和鲜血涂抹在地上,触目惊心,北莱士卒曲三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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