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道铭道:“可是你又怎能保证他会甘心交出虎符印信?”
董炳泰道:“圣命如山,他岂敢不从?”
薛道铭道:“万一他不肯交出来,又或是万一那影子发生了什么意外,那我们的计划岂不是就要全盘落空?”
董炳泰道:“陛下多虑了,此次的事情筹谋已久,绝不有差错发生。”
薛道铭不知他哪来的那么大的信心,叹了口气道:“今晚李沉舟已经出手了。”
董炳泰微笑道:“那又如何?一个人越是认为自己胜券在握掌控大局,越是他最危险的时候。”
薛道铭道:“可是……”他却不知应该说什么了。
董炳泰道:“守得云开见月明陛下现在,只需多一点点耐心。”
天色未亮,北疆众将已经集结在卷雪城点将台前,任凭漫天风雪飘飘洒洒,众将依然雕塑般伫立,排列着整齐的队形,恭候老帅的到来。
尉迟冲准时出现在校场大门外,骑着他的狮子骢,先是在大门处勒住马缰,环视眼前这群陪着他出生入死的部下,虎目之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然后翻身下马,手扶剑柄大步走向点将台,虎老雄风在,一如往常的龙行虎步,只是细心人已经发现今日他的步伐显得沉重了许多。
经过霍胜男身前的时候,尉迟冲停顿了一下,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像身后卫士点了点头,那卫士将一个包裹递给了霍胜男。
霍胜男不解地望着义父,却听尉迟冲道:“等我走了再打开。”
包裹入手沉甸甸的颇有份量,霍胜男心中暗忖,不知什么重要物事,义父为何要在此时交给自己?
尉迟冲独自一人来到点将台上,望着下方一张张熟悉而亲切的面孔,心头有种说不出的热情在涌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诸位兄弟,诸位儿郎,今日乃是圣上阅兵点将之日,老夫特地让你们早来半个时辰,是有些话单独想对你们说。”
现场鸦雀无声,众人从尉迟冲沉重的语气中已经意识到今日之事有些非同寻常,皇上要在半个时辰之后才会抵达,大帅先行召集他们或许并非仅仅是提醒他们要注意礼仪那么简单,尉迟冲治军之严格天下闻名,北疆军团之所以能够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屡屡抵挡住黒胡大军的进击和他们严明的军纪有着分不开的关系,按理说没必要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
尉迟冲道:“你们虽是我的部下,可是老夫从未将你们当成部下看待,这些年来你们陪我东征西战,浴血疆场,若无你们,老夫绝无可能挡住胡虏的进攻,若无你们老夫也不会拥有今日之虚名,然而老夫却一直没有尽到保护你们的责任,让无数兄弟马革裹尸,血染荒原,每念及此,老夫愧不能言,心如刀割!”
尉迟冲向一旁点了点头,他的亲随拿着酒坛酒碗走了过来,倒了一碗酒递给了尉迟冲,尉迟冲端起那碗酒,恭恭敬敬将酒洒在了点将台上,虎目蕴泪道:“这碗酒敬给咱们死去的兄弟。”
现场不少将士的眼圈已经红了。
尉迟冲又端起一碗酒,环敬众人:“这碗酒我敬在场的兄弟,没有你们的流血流汗,舍生忘死,就没有大雍百姓的安康!”
“大帅言重了!”众人齐声道。
尉迟冲摇了摇头道:“不重,比起你们的付出,我这句话又算得上什么?只可惜老夫人微言轻,不能给兄弟们功名富贵,不能让你们早日衣锦还乡,甚至……老夫连让你们吃饱穿暖的能力……都没有……”
在场的众人多半都已经知道,此次皇上虽然亲自前来****,可是并未带来太多的粮草军需,说穿了主要就是精神上的鼓励,可是画饼不能充饥,眼看就要迎来一年之中最寒冷的严冬,和黒胡人鏖战许久的将士们刚刚得以歇息,原指望着朝廷的补给物资能够及时到来,趁着这段时间休养生息之际,却没有料到现实居然如此严酷。
一些将士已经忍不住道:“我们去找皇上请愿!”
“对!去找皇上,让他给个明确的说法。”
尉迟冲展开双臂,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停下说话。他在军中威信极高,众将士马上肃静了下去。
尉迟冲目光投向东南,声音低沉道:“老夫本是大康将领,昔日蒙难,逃入大雍,承蒙先皇不弃,力排众议,委以重任,老夫发誓要效忠大雍,为先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一生只求血染黄沙,马革裹尸,以报先皇的知遇之恩,然天妒我皇,英年早逝,老夫的这颗丹心却从未有过改变,黒胡大军压境,老夫虽然老迈,可依然主动请缨驻守北疆,这几年来虽然吃过不少的败仗,可终究带着兄弟们挡住了黒胡大军的入侵。”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长叹了一口气道:“老夫本想将残生了却在沙场之上,可是现在方才发现有些事并非是老夫力所能及的。此前朝廷召我回京,名为嘉奖,真正的意图却是要剥夺老夫的军权,我尉迟冲绝非贪恋权力之人,可是我不敢将军权轻易交出,因为老夫知道,军权不仅仅是权力的象征,更是代表着你们对我的信任,你们一个个都已将生命和荣誉交给了我,我又怎能随随便便滥用这种信任,又岂能将你们的信任交给他人?”
现场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已经派来了董天将为尉迟冲的副手,其背后的用意其实就是要制衡尉迟冲,分薄他的权力。
尉迟冲道:“我是康将,却背离故国报效大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