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巨大的水花与白色的雾气相交。
众人转头,只见细瘦的身形撞入温泉中。
她在水里扑腾站起来,背对所有人,弓着身子,大家并看不清她的表情,唯独看到她的耳根后颈,像是被煮熟的虾,甚至还冒着腾腾热气。
白惜棠方才尚未有反应,入水后,顿时整个人好似被一团火包围一般,身子灼烫,烧痛感刺激每一个细胞,令她几近晕厥。
她摇摇晃晃的从温泉之中站起身,想要逃离,却发现双腿发软,无法动弹,只能任由灼伤之痛有如尖利的刷子一下下撕扯她的神经,叫她痛不欲生。
好痛,好痛
她几近晕厥,却没有人救她。
如此多的士兵像是看热闹一般,纷纷立在岸上,有的切切私语,有的面面相觑
白惜棠知晓为何,因为有杜明志在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到了生死的边缘,竟还想争一口气。
白惜棠不晓得别人如何,但她不会让自己认输
她不会哀嚎乞求杜明志的怜悯,也不会相信人面兽心的舒子圣会救她。
方才,她就看清了一切。
现在,没必要自取其辱
狠狠咬牙,嘴中尝到血的腥甜,她拼命想要挪动双腿,但每挪动一步都似要用尽她生命的后一丝力量。
她无法动弹,她跪在原地
很不甘心,很不甘心
白惜棠有时候很倔强,倔强到让人害怕。
纵然狼狈痛苦得浑身颤抖,她都没有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哪怕一个闷哼,都没有。
这场热闹的围观里,她仿佛杂耍戏班里讨喜的猴儿,可笑,可悲,但也叫人惊叹。
她的俊俏的脸裸露在外,在雾气之中仿佛有什么变化。
白惜棠费力的用手去摸
脸她的脸
她的脸毁了,因这滚烫的泉水变得好似破烂的麻袋。
一瞬,钻心的痛和恨纠缠而上。
“杜明志我要你加倍奉还”
白惜棠嘶哑的咆哮冲破云霄,霎时林中风声猎猎,卷起落叶漫天。
似有一股阴风窜入每一个人的身体,让众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大家都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只看着她瑟瑟发抖的身影,以为她因这次嘲弄生了气。
但杜明志知道,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白惜棠涨红的脸渐渐掉了皮
顿时有些慌张。
而他身边一直隐忍的男子终于无法按捺,飞身而上。
众人只看到一个人影俯冲下泉水,白色披风翻飞之间,眨眼,舒子圣已然将白惜棠裹紧抱在怀中。
他们骑在高头大马上,白惜棠的脸被披散的墨发挡住。
士兵皆有些好奇的探头。
狂风大作,她湿漉漉的长发吹起一些,好像被火烧融的皮肉露出一角。
“”
阴冷的风刺骨,令人颤抖。
上百人噤声,面露惊悚。
那张丰神俊朗的脸,毁了毁了
舒子圣如风似水的眸藏着杀气,冷冷的看一眼杜明志。
四目相对,似乎战争一触即发。
“杜明志,本王不会再手下留情”
“驾”
一声厉喝,色泽光滑的枣红色宝马嘶鸣狂奔,似脚踏飞燕,在密林之中灵巧的前行,速度极。
飒飒的声音划过。
白惜棠静静坐在他身前,一直佝着头,没有动。
滚烫的泉水经风的席卷,很冷,却冷不过她此刻的心。
“为什么要救我”她沙哑的嗓音幽幽然,尽管极力克制,还是无法把所有的恐惧绝望与愤怒掩藏在看似无波的语气中。
舒子圣的身形一僵,正欲开口,白惜棠打断他。
“因为我是你的狗”
她嗤笑一声,握紧拳头,掌心出了血印,但已经麻木了。
“到底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
她一字一句沉重的吐息,“要我死吗”
男子如玉身影笔直,绝世面容冷若寒潭,缰绳几乎被他捏断在手中,可他的话语一如既往的冰冷,“就算你死,也是本王的”
“是吗”白惜棠的脑中划过曾经的种种。
危险的计谋已在悄然开始,她从来不怕将自己推入深渊来达成某种目的。
此刻白惜棠是横坐在马前的,她的身形瘦弱轻盈,只用稍稍移动,就能滑下马去。
但她刚动了动身形,一只宽大的手掌立刻握住了她的手臂,仿佛要折断她一般。
“白惜棠”
舒子圣怒不可遏的大喝,他如风似水的眸稍移,视线落在她的头顶,神色复杂,粼光闪闪。
半晌,他道“好,本王放过你。”
这声叹息之中,三分无奈,七分怜惜。
但白惜棠听不出来,她只遵循自己在这里所学到的一切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特别是他
突然无条件答应放手的恒王在她心中看来,危险,她面无表情,“条件呢”
这是他对恒王的定义。
天色已晚,霞光万丈。
此时,舒子圣风华绝代的容颜融在绿树落下的阴影之中,绚烂的颜色随马儿的前行投下光板落在他变幻莫测的脸上,他像一只立在高山之巅的猛兽,骄矜,却孤独。
白惜棠并未看到他深情的目光,只听到他在她耳边缓缓道“好,若你能在战争中带领我朝将士凯旋,本王便允你离开,从此,我们毫无瓜葛”
他是不想放手的,还是不想放手
但这个以白惜棠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完成的条件却入了她的心,她坚定的答,“好希望你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