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柔软。
南冥感觉到一条温软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脸颊上,耳边传来细若蚊蚋的呼息,带着一丝丝湿润的热气和少女特有的香甜。
他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瞳里浮现出大梦初醒的茫然。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简陋的房间,四面墙上的砖石陈旧发黄,墙角爬满了滑腻的青苔。房间里就一张床,床的左边是门,右边是窗,窗沿的砖墙有些开裂,只用几块木板草草钉住,寒风呼呼地从缝隙里渗进来,吹得屋顶的瓦片咔咔作响。
真吵。
他皱了皱眉。眼珠偏转到眼角,瞥见了一张在熟睡中的干净白皙的脸。
那是一个趴在床头睡着了的雌性人类,脸蛋和手臂离他极近,鼻子随着胸膛起伏呼吸出温热的气息,让他感觉有些发痒。
南冥盯了她片刻,后者忽然睫毛一抖,醒了过来。
“……小冥?你醒了?”
女人猛地抬起头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疲惫的脸上绽放出欣慰的笑容。
而南冥也看着她,脸色平静中带着一丝好奇。
方才醒来的一瞬间,他顺便吃掉了这具身体原有的灵魂,名为“南冥”的十六岁少年的记忆涌上心头,让他知道了一些关于世界和自身的信息。
风剑洲,北祁领,乌城。冬。
“自己”是乌城南家的旁系后代,从小脑子不灵光,也没有修炼资质,因为是奴婢所生而备受排挤,再加上母亲早亡,父亲几年前练功走火入魔也死了,从此他在家族里的待遇急转直下,被发配到这间破落的柴房,像养一条狗一样养着,经常遭受欺凌。
而就这样一根废柴,竟然有一个在娘胎里就定了亲的未婚妻,还是乌城郭家的掌上明珠,名叫郭如意。
这郭如意不仅长得貌似天仙,修炼资质也属上等,半月前被云游至此地的四方教长老看中,收作关门弟子。前日便是她正式入教的日子,于是她借势登门,向南家提出了悔婚的要求,冲突中南冥被那四方教长老随手一掌打得重伤垂危,双方不欢而散。
所以,这就是自己现在“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的理由。
床前的这个女人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南音,也是家族中唯一关心自己的人,几日来若不是她一直在床前照顾,这少年的尸身怕是早就凉了。
只是南冥有些不解,这女人……居然不怕自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明显不是自己原来的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具身体竟然没有被自己的存在所同化……也就是说,他竟然真的换了一个身体?
不是鸠占鹊巢的夺舍,也不是换皮不换肉的变化之术,而是确确实实地变成了一个新的存在。
也正因为如此,他的身上不再散发出那种令万物战栗退避的疯狂气息,只要他不刻意显露真身,这个凡人的躯壳就是他最好的伪装,让他看起来与一个人畜无害的少年无异。
这,可就有点儿令人兴奋了。
难怪这个女人面对自己一点儿都不害怕,也没有尖叫或逃跑的意思,她是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弟弟”啊……
真是有趣。
不过,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他记得上一次意识清醒时还是灾荒纪元,世界并不是这个模样,没有那么多的大洲和小岛,整个世界就一块广袤的陆地,被无边的海洋所环绕着。
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但是天地间隐晦的气息告诉他,这就是他曾经呆过的地方。
至于世界为何会变成这个陌生的样子?
南冥努力地回忆着。
这一觉实在是睡得有点长,他只记得自己睡之前似乎吞了一个极为鲜美的食物,那令人愉悦的巨大的饱腹感伴随着浓浓的睡意,让他舒服得就像泡在温泉里一样,懒洋洋地一动也不想动,脑子也渐渐放弃了思考。
再醒来时已是沧海桑田,连自己的身体都换了一个。
难道,是自己睡着的时候无意识间做了什么?不不,自己应该没有梦游的习惯……没有吧?
他忽然有点不是很确定起来。
算了……
南冥伸手揉了揉眉心,放弃了思考这件事儿的前因后果。横竖不管世界变成什么样子,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影响,姑且当做游戏版本更新了吧。
“小冥……小冥?听得见吗?”
这时候,南音轻轻地晃了晃他的手,用有些焦急的语气关切地问道,“你的脸色好差,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姐,我没事。”
南冥顺着这个少年原有的思维,并且尽量模仿着人类的语气回应道。
但他一开口就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似乎中气太足,不像是个重伤未愈的人,于是赶紧脸色一白,装作虚弱地咳嗽了几声。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还是别说话了,好好养伤。”
南音看起来并未多想,赶紧端了一碗温水喂给他。她心疼地看着弟弟萎靡的脸色,眼神里掠过一丝黯淡的阴霾。
自从父亲身故后,他们姐弟俩在家族里过得太艰难了。
她的境况稍好一点,母亲是另一修行家族的女儿,虽然只是为了联姻远嫁而来,并且生下她后不久就病死了,但毕竟娘家有些势力,她这个女儿在南家也不是完全没有地位。
可是小冥……这个可怜的孩子,却是真真正正的无依无靠,除了她这个姐姐,偌大的南家再也没有一个关心他的亲人了。
还好,姐姐以后终于有力量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