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藏锋在对战之中匆匆有所领悟,堪堪摸到了剑之境界第一重的门槛,即手中有剑,心中亦有剑,自然不可能达到长剑一甩便划出一道长虹匹练的神奇境界,最多只是让他拥有了一些若有似无的剑意而已。
也许有人觉得“手中有剑,心中有剑”是十分容易的一个境界,毕竟与人动手,可不是手中就拿着剑吗?心里面所想全都是剑招、剑式,可不是心中有剑吗?可是真正的剑客知道,即便是这最容易的一个境界也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
手中有剑很容易,只要把剑拿到手中就行了,心中有剑却很难,因为要把剑装进自己的心里。这需要人和剑的高度契合,人需要明白剑的心意,剑也会根据人的心意予以自身的回应。
当然,这也不是人剑合一的境界,人剑合一是更高层次的一种领悟了。打个比方来说,第一层次的“手中有剑,心中有剑”,剑和人两者的关系就像是相交多年的朋友,彼此默契,通晓对方的心意,对方有所求就必然有所回应。
而人剑合一的境界则更为玄妙,这个境界中的剑和人宛若一体,剑是人延伸出去的一部分肢体,人控制剑就像是在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一样顺心如意。而剑自然不会有什么其余的想法了,人的想法就是剑的想法。
“呼,剑倒是一柄好剑,可惜被我给弄坏了,对不起啦。我赢了,所以,按照之前的赌约,我似乎不用再按照你们的要求奔赴战场了。”云藏锋轻轻将剑插入身边的石板之中,宝剑锋锐,竟然插入地中而没有使石板崩裂,就如同插入了豆腐当中。
对着董一平说完这些话之后,云藏锋径直向前走。
眼看着云藏锋离去,躺在地上还在努力恢复体力的董一平大声吼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你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吗?”
云藏锋的脚步没有因为董一平的歇斯底里而迟疑半分,一步一步坚实地向前移动着,他可不是那种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就会停下来回头的人,他的步伐就如同他自己的内心一样坚定,一样不可动摇。
“你的亲人,你的朋友,龙虎帮的所有人,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汉唐王朝的土地上面。这里有他们的田地,他们的心血,还有他们的亲人朋友。边疆的百姓正在经受着江南的人无法想象的苦难,也许就在你我说话的这点时间里,就有许多百姓因为战争而丧失生命。”
“不论是作为一个武者,还是一个男人,你真的不会后悔吗?我倒是觉得,不管结果如何,不管自己能够在那个修罗地狱中奉献多少力量,即便最后死在沙场上,即便最后什么也没有改变,至少,我是为了许多人而努力过和奋斗过,不是这样吗?”
“在酒后,在半夜里面辗转反侧的时候,在与一个活生生的人交流的时候,你难道不会因为自己今日的决定而后悔、而羞愧吗?”
董一平几乎是流着眼泪,用最大的声音嘶吼着说完了上面的那些话,自然,那些也都是他的心里话。
云藏锋的脚步声重新响起来,这一次却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接近董一平,在抵达董一平跟前的时候,云藏锋说道:“哎,你这个人啊,不就是自己躺在地上不舒服,想让我背着你回去吗?直说不就行了,干嘛要哭啊,又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挺大个人,说出去也算是个高手,也不害臊。”
董一平欲哭无泪想,想要反驳,还没有开口,就已经被云藏锋甩到了背上。在云藏锋背上的董一平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的肩膀很宽,很厚实,必然能够担当得起军阵之前的重责大任。此时此刻,他才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个男人不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男人。
可能真的如同云藏锋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的家不在汉唐王朝,他的国也不是汉唐王朝,他从来不属于这里,所以他的家国情怀不是没有,而是不属于这里。如果有一天,属于他心里的那个家国被外敌入侵的时候,云藏锋一定是第一个站出来,为之奋战到底的男人。
回到龙虎帮总舵,距离大门口还有一段距离,云藏锋便把董一平给放下了。对于云藏锋来说,董一平不算太重,只是他不想让任何人误会自己有龙阳之好,毕竟两人此前的姿势过于暧昧,而他也是一时兴起,没有考虑到这么多。
将董一平丢在门口,也不管最后谁会发现他,云藏锋就这样大摇大摆回到了龙虎帮总舵之中。入门之后,要回到云藏锋自己的卧房必须要经过一道回廊,回廊的另外一侧,是一处稀疏的小竹林,说是竹林,其实也就十几颗不太嫩的竹子枯瘦的立在那里。
竹林一边便是一处不算低矮的小亭子,亭子旁边有两个秋千,已经看不出来谁新谁旧了,不过一个上面刻着问心,一个上面刻着问情,想来,也是柳家两姐妹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了。
不过此时暂且与柳家两姐妹无关,因为在那亭子里面传来了微弱的烛光,烛光映照出一个老者的影子,老者孤零零一个人,旁边放着酒壶,正在自饮自酌。半夜里看过去,老者这样做也算是颇为吓人了。
云藏锋也算是被烛火勾起了好奇心,往那边瞧了一眼,果不其然,云藏锋就朝着亭子的方向走了过去。龙虎帮上上下下都是年轻人,如果要说有老人,自然也只有一个,就是之前在桥上被云藏锋拒绝的阮步义阮大人了。
看着云藏锋走近,阮步义的眼神里面多了几分鄙夷,不过多年的涵养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