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多日的邸报里,并没有张昌宗的消息,多是河北道的民生政事,与狄仁杰有关,与张昌宗无关。因为是否赦免突厥入侵劫掠期间而依附他们的百姓,朝廷上下吵成一团,包括凤台鸾阁里的宰相们,女皇上朝就在大殿上吵,女皇不上朝就在寝宫吵。
许是因为政事繁忙,许是没有闲暇,这几日,女皇并不曾召潘瑜进宫,倒让上官婉儿松了口气。并不是因为怕了潘瑜,只是,有只自以为是的苍蝇在耳旁飞着,总是叫人心烦。上官婉儿要服侍女皇陛下,无闲暇、也无心情去应付他。与其应付潘瑜……上官婉儿觉得,有那时间吃上一碗酸甜可口的酥酪更好。
“陛下,好了,请用。”
上官婉儿调了一碗樱桃酥酪呈给女皇,挑的红透、熟透的樱桃,略多放了糖。女皇年纪大了,嗜甜,糖要是放少了,她吃了倒牙。
上官婉儿心细,又一心服侍女皇,观察得细致入微,晓得根据时令和口味调整酥酪,女皇喜欢吃她调的。
女皇就着上官婉儿的手吃了一口,满意的颔首:“还是婉儿调的爽口,甚好。”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神情欢喜:“陛下喜欢就好,陛下喜欢是婉儿的福气。”
女皇笑了笑,再度张口,任由上官婉儿喂食,胃口很好地用了一碗,坦然任由上官婉儿给她擦嘴、擦手,给她端茶漱口,靠得近了,不仅闻到她身上清幽淡雅的脂粉香气,连头发上的味道也弥漫在鼻端,这气味……有些熟悉,似在哪里闻过?!
女皇扫了一眼:“今日没用发油?”
上官婉儿一愣,旋即笑道:“回陛下,今晨起榻略晚了些,来不及上发油便过来了,倒叫陛下见笑了。”
女皇恍然,打量她头发两眼,乌黑如墨,光滑如黑绸一般,因为没上发油,反而透着一股干净清爽的感觉,不由伸手摸了一下,手感如光感一般,便问道:“怎么闻着像是六郎身上的味道?”
身上的味道……
上官婉儿顿了顿,面上却不显,答道:“回陛下,这洗发的方子便是六郎给的。他从吴地学来的,用新鲜的木槿叶子挤出汁水洗发,既清爽又干净,还能养发护发。奴看着他用着不错,便学来用一用,不意效果竟还不错,春夏时节有新鲜木槿叶子的时候用着挺好。”
女皇奇道:“六郎一个男子,还能知道洗发的方子?”
上官婉儿也不由失笑道:“不瞒陛下,奴也曾取笑过他。六郎却说讲卫生、爱干净才能有个好身体,特别是沐浴、洗发格外坚持,较之一般的小娘子还爱干净些。”
女皇想及平日里见张昌宗的样子,确实身上总是清爽干净,不喜欢用香味浓郁的熏衣香这些,身上只有清爽干净的味道。偶尔在宫里吃东西的时候,漱口也比旁人勤些。赞同道:“六郎确实爱干净。”
上官婉儿见女皇脸上带着笑意,复又道:“可不是吗!说来好笑,这木槿叶洗发奴用过觉得好,但木槿叶只能春夏用,秋冬两季当如何?又该用什么方子呢?”
“六郎怎么说?”
女皇饶有兴味的问道。上官婉儿道:“他说,秋冬两季便用柏树叶和桃枝,奴试过也行。他一个男子,倒比奴这等女子精通护发之道。”
女皇不禁大笑起来:“就某些方面来说,六郎倒有些旁地男子没有的坚持和固执。”
想起某人的逗比性子,两人不禁笑起来,正说着,宫人来通报:“陛下,太平公主求见。”
女皇心情正好,直接让人进来,上官婉儿面上带笑,顺手又给太平公主调了一碗樱桃酥酪备着,待她进来行了礼坐下后,给她端上。
太平公主笑着接过:“多谢上官修仪,本宫今日赶得倒巧,有幸能吃一碗修仪亲手调的酥酪,细细想来,已经多年没吃过了。”
上官婉儿温婉的笑道:“公主想吃,尽可使人来跟我说一声便是,我这里给公主备着就是。”
说着,亲自给她端过去,太平公主见状,也不假手于人,自己伸手接了,靠在一起,不免闻到她发上的气味,目光闪了闪,脸上依旧笑着,面不改色的接过,尝了一口,夸赞道:“怎么尝着倒比过去还好吃?”
“公主过奖了。”
闲聊了几句,太平公主终于道:“母皇,女儿斗胆请问一句,六郎那边可有消息传回来?”
女皇淡然“替谁问的?”
太平公主苦笑道:“还能替谁问?自然是为秀儿问的。她与六郎的亲事定在六月间,这眼看着就快四月了,新郎倌儿却还未回来,小儿女之间,可不就害相思了吗?所谓儿女都是债,女儿少不得只能厚颜大胆来问母皇了。”
女皇淡然道:“军国大事岂能儿戏!朕也希望一切顺利,等着吧。”
太平公主恭敬的应着:“喏,有母皇的话,女儿回去也能打发孩子了。”
女皇扫她一眼:“你就惯孩子吧。”
太平公主笑着道:“母皇与父皇当年不也是如此对待女儿的吗?”
提起高宗皇帝,女皇脸上现出追忆之色来,摆摆手不再多言。说了一阵话,恰好到了午睡的时间,便让太平公主退下去,连上官婉儿也不曾留,只让宫人服侍,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太平公主提起高宗皇帝的缘故。
太平公主与上官婉儿一起退出来,两人也没坐肩辇,一起步行,到上官婉儿的寝宫,太平公主开口:“上官修仪不请本宫进去坐坐?”
上官婉儿抬眼看她一眼,犹豫了一下,道:“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