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璎抬眸,正对上一双漆黑如寒潭般的眸子,平静的将所有的情绪都深深掩藏住,让她看不透,猜不透。
喜怒不表,她忽然明白了司云修那句“我们都不能再是自己”是什么意思。
申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一字一句坚定道:“不再是自己,我会做到的。”
司云修仍旧否认,“不够。做我西陆的国母之前,你首先还是我司云修的妻子。我的妻子,要将她的所有心甘情愿奉献给我,身体和灵魂,缺一不可。我要的,是绝对的忠诚,绝对的爱和信仰。否则,我实在不敢保证西陆会不会成为第二个中洲。”
中洲的太后所作所为就是一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这句话就有一点过分了,申璎想明白他的意思,眼泪不由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忍着没流出来,“殿下放心,我既是你的妻子,这些便都是你的。我们天极自有傲骨,更有自尊,我知道自己是谁,在做什么。你担心的那些事情,我赫连璎不屑去做!”
“便是我信你吧。但倘若有朝一日,天极和西陆针锋相对时,你又向着哪边?”司云修目光灼灼望着她。
“我……”申璎一时哑口,一个是夫家,一个是母家,手心手背都是肉,却又如何能做到完全偏向另一边?
这一瞬间的犹豫,已经给了司云修答案。
“璎公主,非是修质疑你的人品,而是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生在皇家的。”司云修看向别处,语气并无讽刺,但似乎有些怅然。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没有当皇后的潜质。与其我们成亲后再废后,还不如你现在知难而退。”司云修语气淡淡,“我朝自开朝以来,还没有废后先例,你要做这前无古人的头一个吗?”
所以呢?他这是提前给她说清楚还是要反悔呢?无论哪一种,对申璎来说都是巨大的羞辱。她堂堂的公主,背后代表着整个天极,还未成亲就被人当面质疑,甚至说出了废后这种话。
她一人受辱无关紧要,但若连带着天极一起被羞辱,却是绝对不可容忍!
申璎忍无可忍,豁然起身,“殿下,天极确需支援,璎当初也的确为了天极而来,但璎从未将婚嫁之事视作儿戏!你我早有婚约,今日便是殿下说即便你我成亲,西陆也不会插手天极分毫,璎也不会心生怨恨。当初璎既选此路,日后为人妻为国母便绝不会轻慢。殿下还未看过,就如此质疑,今日三番两次挑衅嘲讽,璎却不知,殿下到底何意!”
眼前的人满面通红,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气急了。也是难为她,即便双手气的发抖,也竭尽全力维持着一国公主应有的气度和仪态。若是以前,她怕是早就挥鞭子抽过来,先把自己揍趴下再说了。
“你瞧,我就说你做不到的。璎公主爱憎分明的性格,无论如何都是伪装不来的。”相比申璎气的满面通红,司云修看她半晌,仍旧万年不变的淡定,眼波都不曾颤动一下。
他叹口气,从地上起身,负手向前走了几步,“第戎这一次同时招惹了中洲,关于天极的困顿,萧帝不会置之不理。我和父皇思来想去,西陆委实帮不上什么。另外,诚如我所说,璎公主没有当西陆皇后的潜质,是以我已经知会父皇,修书一封送与你皇兄,先前的一纸婚约,便不做数了。”
“先前的合婚庚帖、聘书、聘礼等一应东西,将择日收回。西陆,退婚。”
申璎站在原地,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看错了,她方才似乎看到司云修眼睛里闪过一抹……笑?
等等,他说什么?退……退婚?她被退婚了?所以意思是……她不用嫁了?事情转变太快,申璎整个人都是蒙的,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心里一时间交织着巨大的疑惑,担忧,失落,还有丝丝绕绕的开心,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怎么在司云修这里,成不成亲就跟嚼豆子似的,说成就成,说不成就不成,半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为、为什么?”申璎鬼使神差问。
“方才便说过了,你没有当皇后的潜质,西陆也不想趁人之危。”司云修道。
哦……申璎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那接下来应该怎样?她要离开?可是貌似不说点什么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可、可是各国的使臣都来了,我再跑一次,西陆岂不是会很难堪?”憋了半天,申璎终于想到这个问题。与上一次逃婚出去玩不同的是,这一回没有父皇能为她收拾烂摊子了。
也不对,这一回,是人家直接退婚了。
看她傻站在原地,司云修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宫里的装饰还没有撤去,你如果愿意,我们如期成亲如何?”
“这个……呃……”申璎梗住,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她自是不愿意的,当初若非为了解天极困顿,她到底也不会来这里。
司云修目光一闪,落寞在眼底转瞬即逝,随即收敛起笑意,道:“如今公主与我西陆再无瓜葛,山高水长,恕修不能派人一路护送了。”
申璎仔细品了品他这话,随即点点头,正儿八经行礼福拜,“殿下思虑周全,璎不胜感激。”
既然已无瓜葛,若司云修派人一路护送,恐会招致谣言四起,申璎作为天极公主必大受影响,她明白司云修苦心。
申璎走后,司云修重新坐回大殿的台阶上,谁知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殿外一连串脚步声,却是申璎去而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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