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溪知县府褚府此刻乌烟瘴气。
褚忠敏已经五旬有余,褚瑜算是他老来得子。褚家就这么一根独苗,打小那叫一个宠爱有加,就连寻常磕了碰了都要心疼半天,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褚家上下对褚瑜的重视程度有目共睹,常言道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可为了褚瑜,褚忠敏愣是把自己的手攥得紧紧的,平白错过了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官场上指不定哪里就有眼睛背地后盯着自己出错,褚忠敏之所以手底下小心再小心,就是生怕哪天出点事连这一根独苗都保不住。
可就是这么个打小捧在手里指望着以后给褚家传宗接代的宝贝,突然有一天回来,被人说“往后都不能用了”,这让他脆弱的心脏怎么能接受的了,再也承受不住打击,登时两眼一翻,倒仰在身后的太师椅上。
那边的褚瑜还在哀叫不止,这边褚瑜他爹又不醒人事。这可忙坏了知县府的下人,纷纷赶着上前又是扒眼皮又是掐人中的,忙活了好半天老爷子才堪堪转醒。
褚钟敏醒是醒过来了,却只能有气无力倒在椅子上,连动弹个手指头都要哆嗦半天。
正在这时候,又有一拨护卫回来禀报。
原本褚老爷子不见这拨人还好,见了这拨人险些又要昏死过去。
跪在他面前的这些人,都是先前随褚瑜一起出去的,是府里最精壮的护卫,如今却个个成了独眼,被人打得东倒西歪地狼狈回府,却还被人家逃之夭夭。
自己的儿子成了废人,自己的手下成了残疾,褚老爷子心里那个恨啊,此刻就算把那两个作恶的人抓起来抽筋扒皮也难平。
“去……去把那两个人给我抓来……我要剥了他们的皮!”褚钟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赤红着眼睛大叫,气的浑身哆嗦个不停。
钱虎道:“老爷保重身子。那对狗男女下手极是厉害,不过奴才已经将那人逼进枯井,井口堵了巨石,他二人就算是神力盖世也难以逃脱,只消等上几天只怕渴也要渴死,到时候我们在将他们弄出来,要杀要剐全凭老爷做主!
褚钟敏呼呼喘着粗气,闻言抹了把脸,”好,好。就再等他三天!三天之后,我要亲自为我儿报仇!
……
祈绣哭丧着脸,石壁后面还是石壁,并没有戳到土。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面前的石壁才被她凿出两个拳头大小,距离可以容纳一个人钻过去的尺寸看起来仍然遥不可及,祈绣只觉得手臂酸软不堪。
井道里不通风,唯一的出口又被堵死,方才那般干坐着还好,像这样不停用力活动起来没过多久就会觉得闷热难耐,这会儿她已经满脸是汗,头发被沾了汗水贴在脸上,更加黏腻。
更要命的是她还饿着肚子。
祈绣素来怕饿怕渴,这般境况对本就不耐热的她无异于雪上加霜。
祈绣深深吁一口气,靠着井壁站定,问绝尘道:“咱们为什么要挖石头呀?”
绝尘此刻也已经将石壁挖出一个五寸左右的洞,却比祈绣那个深一些,已经露出来石头后面的泥土。
他本是懒得同她解释,可祈绣听不到他的回答又问了两遍,便解释道:“逃命。”
“可是……可是为什么要挖洞逃命呢?”祈绣继续问,仿佛对这个方法不甚苟同。
绝尘冷哼一声,“你有旁的门路?”
祈绣指指头顶上,“那里不是有出口么?”
绝尘纵然看不到,却也知道她说的是哪里。七八个护卫合力抱来的巨石,数百斤重量,莫说是从井底没有借力之处,便是从外面,只怕凭他们二人之力也无法挪动其半分。而这个蠢丫头竟然以为那不过是个寻常的盖子,还妄想从那里逃出生天。
绝尘没有嘲笑她异想天开,冷声丢下一句:“那么你去走那里好了。”
自从他可以正常与人交流之后,十句话里有八句话都让人听着别扭,祈绣听出他的讥讽,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后她便再没有说话。
她不说话,绝尘也没有主动说什么,黑暗狭窄的井道里只能听到一声接一声凿石头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仿佛是察觉到自己方才说话的口气有些过头了,绝尘终开口了,语气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你若累了就歇会儿。”
井道里只传来两声祈绣吭哧吭哧的声音,仿佛是憋着股劲儿要跟谁过不去似的。
听不到她的回应,绝尘以为她是生气了,犹豫半天又补了一句:“方才,并不是真的让你走那边。”
虽然勉强算作道歉,可语气里却听不到多少歉意。仿佛是不习惯低头服软,绝尘这一句话便显得尤其尴尬和羞赧,以至于听起来竟然带上几分气急败坏。
“唔……”祈绣终于有了回应,声音却不大对,像是鼓着肚皮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动静。
这回绝尘也察觉出她不对劲来,反手向一边摸索而去,那只身后竟空空如也,连祈绣的头发丝都没碰到。
“喂!”绝尘不由叫了她一声,心头陡然一慌,这么狭窄的井道,她能去哪儿?
“咦……我……在……”祈绣喉咙里继续发出有丝丝声响,听起来似乎相当吃力,听到绝尘叫自己,她艰难地回答。
“在……呼呼……这儿!”最后一个字吐出口,她陡然加大声音,这几乎是吼出来的一嗓子回荡在狭小封闭的井道里,几乎将绝尘耳朵震聋。
随着她这一喊,只听地面轰然一声,声音传入井底之后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