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中悟门一袭白色衣衫,铅华洗却的容颜,楚楚中惹他生怜。
“默余告诉我,你们下山之后你就一人独自离去了,为什么?”他语带温柔地问道:
“为何不到洛阳来找我?”
悟门看向他,目光灵动却脉脉无声,心如潮水一般,在百感中起伏不已。
她何尝不想去洛阳找他,自从策马跑出法门寺那一刻起,她就已定下了决心,随李默余一起去洛阳找寻她的驰哥哥。一入俗世,从此再也不回寺院之门,她甚至都给自己起好了一个俗家的名字—念持。
念于驰者,念持也。
这是她自襁褓之日起生平第一次离开寺院的高墙,自此以后,一种全新的生活即将为她打开。她有些茫然无措,也有些暗自焦虑,甚至还有些小小的畏惧,畏惧寺院高墙外这个完全不识的世界,可这一切都阻挡不了她想见到他的憧憬。
然而,凌晨时分,客栈里一位番僧的到来将这一切全都打乱了。
“番僧?就是这难罗法师吗?”刘驰驰问道。
悟门点了点头。
“正是他,和他一起回到客栈的,还有一位略是上了些年岁的女子,我听他叫她‘林婆子’。”
刘驰驰了然,因为李默余曾跟他说过,他在上山之时,曾见过这难罗法师和林鸨婆子在半山亭上逗留,所以他俩人厮混在一起,一点都不足为奇。
“除了他俩人以外,还有一人跟他们一起同来。”
“哦,还有一人!”刘驰驰也颇感意外,“是谁?”
“就是你今日也曾见到过的,姓唐的那名骁骑尉将军。”
“唐枭?!他不是应该在山上寺院里吗?”刘驰驰有些好奇,因为默余从没有跟他说起过他和悟门逃出之后寺院里发生的事。
“是,此时正是李默余哥哥刚离开客栈没多久。”悟门点点头解释道:
“默余哥哥对我俩走后寺院中后续之事不放心,所以才把我一人留在客栈,他趁天未亮前又上山去打探情况了。”
刘驰驰点点头,他对这段很清楚,悟门就是在这其间走失了的。
悟门拉着他手继续说道:
“起初我对那叫难罗番僧还不在意,也不知道他什么来头,直到见到那唐枭我才紧张起来,因为在寺院后山挖塔盗宝的正是他,后来派人围攻默余哥哥的也是他。”
刘驰驰看着她,目光无比温柔。
“可是后来,倾一山之水,单骑救了李默余的却是你。”
听他这么说,悟门开始还有些意外,随即便一下明白了。
“一定是默余哥哥把当晚的事都对你说了吧?”
他一笑:
“你是我要他务必要保全的人,他弄丢了,自然要回来跟我说清楚。”
悟门看他一眼,眼光中无不缱绻,转而继续说道:
“这三人刚回客栈时,一身透视,泥泞不堪,想来实在山上遭遇到了那场大水,是如何逃脱出来的不得而知了,反正是一副狼狈相。”
刘驰驰疑问道:
“那唐枭一身透视倒可理解,却不知这难罗是怎么也弄得这样的?”
悟门说:
“我也正觉得奇怪,却听唐枭小声叮嘱他们俩道:‘别光顾身上衣服湿了,先把东西藏好’,说着三人便鬼鬼祟祟地回了房间。我听他这话说得奇怪,一时间起疑,便壮胆偷偷摸至他们房间外窗,此时天方蒙蒙亮,我见没有人影,方才敢伏在窗口偷听。”
刘驰驰知道她此时已说道要紧处,所以没敢擅自打断她,听她继续说下去。
悟门继续说道:
“我不听倒也罢了,一听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原来本寺的佛门至宝佛指舍利已被他们趁着发大水混乱之际给盗取出来了。”
刘驰驰一听也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他们那晚不是没有找到地宫的入口吗?”
这时悟门方才一脸黯然道:
“驰哥哥,此事全是我的过错而致。”
说着话,一脸的悲伤,双目低垂又要落下眼泪来,自责之色溢于言表。
刘驰驰连忙安抚,直说“莫急,你将情况说清楚了,我和你一起想办法。”
悟门追寻这枚佛指舍利多月,一直无果,本已是山穷水尽,几近奔溃之际,此次听他这话心里一下子豁朗了许多,如找寻到了精神支撑一般。
她接着说道:
“本来那晚唐枭他们只是刚刚挖掘到了甬道而已,离地宫入口处还相距很远。却不料我看情形危急为了救默余哥哥,一下子掘开了山涧所蓄之水,冲涌下来,一下便将地宫的入口冲塌陷了。他们等水稍退,趁机而入便将佛指舍利盗取出来了。说来说去还是因我的错。”
悟门说着心里一急,又止不住地落下眼泪来。
刘驰驰忙问道:
“那番僧难罗过去又是起何作用?”
悟门抹泪答道:
“驰哥哥,你有所不知,当日那佛指舍利永封于地宫之时,方丈他老人家曾诵经九日,结壇施法于那佛指舍利周边,寻常人等就算进得了地宫,也是靠近不了那佛指舍利的,除非有人懂得施法解壇之术。”
刘驰驰估猜道:
“你是说这番僧懂得施法解壇之术?”
悟门点点头。
“这难罗法师来自西域佛国,自幼通晓佛法,自然会这施法解壇之术。”
刘驰驰点点头顿时明白了,原来这番僧在这事里的作用如此之大,也难怪令狐嗣和唐枭一伙人把他待若上宾了。
悟门接下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