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的城主府书房,一个脸上有疤痕的女人略带漫不经心地微微躬立着,坐在书桌后的程静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仔细看她的脸,随后便是挥了挥手,将人秘密请来带到的管家路千铭便轻轻退了出去。/0/379/
程静湖关心地问道:“商门禁,你这脸上的伤痕,是怎么弄的?”
商门禁敷衍而答:“回大人,是小人年轻时摔的。”
程静湖叹了口气,转身从书桌上抽出一张纸递给她:“商门禁,有人向本官告发你,你说,本官该如何办呢?”
商门禁的心怦然猛跳,连忙接过快速看一遍,脸色渐白。
“商门禁,你本出身于大户人家,还在衙门办差,却在年轻时因强上别人家的夫郎而被人砍伤了脸。如此恶行,本应重重惩治,却因你贿赂贼曹掾史,非但未被革职查办,反而调升。”程静湖说到这里,语调一变,“本官乃是朝廷任命的一郡太守,掌一郡所有事务,为本郡最高长官,你们郡城衙门虽然权利不小,月俸也由金曹掾史负责,可无论是仓曹掾史、金曹掾史,还是兵曹掾史、尉曹掾史,或是决曹掾史、贼曹掾史,哪个不归本府管辖?本府手握太守大权,既能因功或无过而对属下进行留用,也能因犯法涉罪而撤办相关之人!”
“大人!”商门禁扑嗵一声单膝跪下,低垂着头。
程静湖轻哼一声:“你们所有人都认为我独自前来赴任、定然调动不了任何官署任何官员对不对?”
商门禁的头垂得更低。程静湖走到她面前:“你们太小瞧本官了!别说本官手中握有太守官印,就算没有,本官想调动谁,也是一句话的事情,否则你认为本官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底气孤身前来上任、为何有底气在深夜密召于你、与你一个身负罪案的人单独密谈?”
商门禁连想带猜,竟吓得双膝跪地连连磕头道:“小人有罪,小人有罪!小人今后再也不会干那伤天害理的事了,求大人恕罪,求大人恕罪!”
“年轻冲动,干下那种事在所难免,可毕竟国有律法,做错事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不过,”程静湖来个转折:“律法之外有人情,本官深夜召见于你,就是想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可愿意为本官效力?”
“小人愿意!小人定为大人忠心办事,万死不辞!”商门禁连忙道。
“很好,”程静湖赞许地点点头:“本官让你做的事很简单,平日里替本官多留心身边其她官员的一些言论,有机会就记录下来,及时向本官禀报。”
“是,大人!”
“今夜的密谈不要向任何人泄露,记住,是否能以功抵过、是否能因功升职,就看你的本事了。”
“多谢大人!”
“路管家,送她出去,注意不要让人看见。”
好手段!窥心镜法中的楚晗低语一声。如此一来,程静湖就有了自己的亲信耳目。
不过那一纸告发信是谁悄悄递给她的?又是什么时候递给她的?难道是她去往史家之后发生的?
她也是凡人,要吃要睡要做事,不可能将窥心镜法十二个时辰全天候开启,所以肯定会有遗漏之处。不过,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那纸告发信,根本就是程静湖自己用左手写的。
商门禁走后,程静湖连夜去往地牢,值守的狱卒按照吩咐打开了最深处的那道铁制牢门,里面穿着囚服的犯人正面朝里墙侧卧着,头发凌乱如枯草,手脚上全套着沉重的粗铁锁链,只要一动,就会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陈望博,快起来叩见城主大人!”狱卒在铁牢外喝道。
“老娘说过多少回了,老娘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给庆蝠那贱婢做任何事,让她给老娘滚。”囚犯那略带嘶哑的声音淡淡说道。
不敢进去的狱卒在门外喝骂道:“瞎着你的狗眼不起来好好看看,站在你面前的乃是新任城主程大人,还不快点爬起来拜见?!”
“新郡守?”陈望博头部微抬,肩膀一动,却仍没转过身来。
“你先退下,本官和她好好谈谈。”程静湖打发狱卒离开,待她走后,才声音平和道,“陈望博,我是新任郡守,也就是顺风城的新任城主程静湖,今夜特意来看望你。”
陈望博这才在哗啦啦的铁链声中转身坐起,上下打量了程静湖一眼:“你来了,那庆蝠那贱婢呢?”
程静湖看着她那满头枯草、一脸脏乱,语气不变道:“庆大人已经去世了。”
“死了?”陈望博微微皱眉,“怎么死的?”
“身怀紫灵剑,引来六大天玄武尊,被她们无意间震塌房屋砸死的。”程静湖淡淡陈述。
“砸死的?哈哈哈!”陈望博大笑,声音震得整个牢房都有些颤动,“报应啊,真是报应!我就知道她这种人定不会得到善终,没想到居然是被砸死的,哈哈哈!”
程静湖待她笑够,才从袖中掏出一叠薄薄的案卷,从铁栏缝中递过去:“这是你画过押的罪名状。”
陈望博坐着没动,盯着她道:“什么意思?”
程静湖见她不接,便收回手臂,当着她的面将案卷撕成两半。
陈望博微微一惊:“你……”
程静湖又将两半纸叠在一起,继续撕,直到撕成一条条的纸片,才往她面前一抛。
在空中散开的碎纸条在陈望博眼前飘飘悠悠地落下,躺在她身体前面的地上,连盘起的两条腿上都有几片。
她低头看了看,瞧见了部分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