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茶的屋里,金针长老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对楚晗低声道:“少主,他是男子。”
楚晗点点头,女男脉象不同,一身女装根本遮掩不住什么,金针长老太容易识别。
她摆摆手,跟来的一行人便都退了出去。楚晗走到离床三步之遥时,看着那双如月弯眉,淡淡道:“既然醒了,就离开吧。”
男子一愣,坐起身道:“你……不问我的来历?”
楚晗反问:“你肯说吗?”
男子又是一愣,随即沉默半晌,在楚晗转身准备离开时,才出声道:“凤临国碧霄宫少主,朕~~真是令人意外,没想到能在乾坤山被你所救,她日若有机会,我可允你一个愿望,帮你实现,还你素不相识却出手相救之情。”
楚晗从得报知他已经醒来,便已展开窥心镜法一直观察他所思所想,自然是已经知晓他的来历,此时闻听此言,不由轻哼道:“你如今已是单qiāng匹马,要想杀回去重新掌控最高权利,怕是不容易吧?”
男子猛然一惊:“你……”
楚晗淡声道:“既然你已猜到本尊是神皇,本尊又如何猜不到你的真实身份?冰刀崖那地方,即便是高阶天玄武尊也难以登上去,你能出现在那里,不是神皇,就是帝王,这还需要本尊明说吗?”
当时一门心思都挂在千若身上,她没想那么多,但当红茶禀报他已苏醒时,再无牵心挂肚之事的轻松,才让她瞬间了悟。
世间传闻帝王都有神皇之身,既然他出现在冰刀崖却又跌落,跑不了其中一个可能。而他醒来后的所有思想活动,又使她更加确认他的身份:凰梧国的皇帝~~欺瞒天下、男扮女装的帝王武孛!
武孛见身份拆穿,倒也不再隐瞒:“楚少主很聪明,朕确实是凰梧国皇帝武孛,只因被人欺骗,遭到暗算,才跌落冰刀崖……原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竟与楚少主有如此深厚的缘分。”
他从未想过父君生下的,不止他一个,但因为要欺瞒天下把他当皇女养,手段独到、行事果绝的父君竟杀了接生公和所有知情宫奴官婢进行灭口,然后令心腹将双生弟弟处死并扔出宫外,断绝一切后患。
只是,令父君没想到的是,弟弟命大,竟未被宫奴心腹真正掐断气,又被人从抛尸的河中救起养大,从此流落民间。
命运的轮盘缓缓转动,命硬的弟弟不仅长大成人,还习得武功并漂到京城、成为一座青楼的主子,而此时,他早已坐上凰位。
只是,他当初接手的,并不是一个富裕的国家,因为连年遭灾,国库并不充盈。
户部没钱,皇家财政内务司也没钱,因为先皇后宫诸君不知节俭,开销太大。
宫奴官婢每个月的例钱虽不多,但加起来也不少。
另外还有经常赏赐大臣的钱也是从内务司出,而非大家以为的户部。
如此一来,内务司就更加捉襟见肘了。
他虽为新帝,却是一个国家和个人都没钱的穷帝王。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听由新星大将袁虹玉守而不动的主张~~穷得连宫奴婢官的例钱都快发不出来了,打个屁的仗啊!
他愁得躺在凰床上都睡不着觉,苦闷之下,决定便装出宫走走,散散心。
如果他知道此行会与那个和他长着相同脸孔的克星沾事,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走这一趟。
他是出于好奇才身着女装走进青楼,认识了才气满满的清倌儿柳如心、柳如眉兄弟俩。
他们一个擅长诗词歌赋,一个精通乐理和书法,更难得的是,二人牢记自己的身份,始终都谨言慎行,从不参与客人们的国事谈论、发表自己的政见。
只是,在一次微醺后,他吐露出了心中的苦闷,问二人:“如果一个女子,继任家主之位后,发现不仅家族没钱、自己的小金库里也穷到连仆奴的月钱都发不出,该如何办?”
柳如心没怎么思考,便道:“自然是要双管齐下,开源节流。”
“节流已经施行,”先皇后宫的用度全部缩减,惹来怨声一片,而他自己,只有一件登极时的合身凰袍,连件换洗的都没有,每次脏了要洗,都是在下朝后立即脱下送走,洗净烘干,赶在第二天上朝前送来。
后来,他把洗凰袍的日子定在百官休沐日,如此,便不用那么赶急了。
要想再做一件金丝凰袍,不但需要费时至少两年,更需要一大笔金银,穷得叮当响的他,哪有钱?
他心中悲悲一个叹息,道:“只是,如何开源?”
国家年年遭灾,不是这个州发生水灾,就是那个郡遇到旱灾,百姓颗粒无收,已难活命,尚需朝廷拿钱送粮赈济灾民,总不能不管不问、反而增加赋税,那不是guān bī mín fǎn么。
柳如心沉默片刻,才试探问道:“奴认识一位客人,颇有头脑,不仅懂养生,更懂生财之道,不知……”
短暂的犹豫后,他点了头。
三日后,他认识了那个女人,那个年近四十、却如同二十、也曾参加科考、但年年落榜的女人。
女人名叫钟福来,乍看毫不起眼,但一接触,便觉其谈吐不凡,才识不浅,对诗词书法也颇有造诣,而这也是她为何能与青楼清倌儿成为知己般好友、又被柳如心引荐给他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钟福来不仅的确很懂养生和生财之道,身上还隐藏有一股子一般文人所没有的江湖义气。
她越来越被信任,最后,他向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