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啊了一声,“这么急?”
江端点头,“军令已经发下去了,这次不带文职,成台兄不去,你可以去跟他道个别。”
“有什么可去的,他不别扭我还别扭呢。”江云摆手,“我都说了,这辈子不嫁人,一不能给伺候公婆,二不能相夫教子,去坑别人有意思吗?”
江端的眉毛皱了起来,“哪家的姑娘不是这么过来的?何况你要是结了亲事,不姓江了,天子那边自然没道理再叫你上战场,安安生生地去过日子有什么不好的?你就喜欢刀头舔血是不是?”
江云说道:“安安生生的日子是前线弟兄拿血换来的,过着有什么意思?我不喜欢刀头舔血,我只是不想混吃等死。”
对着这样油盐不进的妹妹,江端连火都发不起来,有时候他甚至想,这要是个弟弟就好了,兄弟两个一起战死沙场,黄泉路上能唱着战歌一起走,可只要一想到这是个妹妹,是个该捧在手心里爱宠着长大的姑娘家,他就舍不得。
江云一对上江端怜惜的目光背后就发毛,撇了撇嘴,说一句回去收拾东西,转身就出了大帐。
做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江云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一共两身洗白了的换洗衣裳,穿在甲胄里面,甲胄是没有轮换的,她那一身的黑鳞甲得要十来个工匠合力打造半年,别说她,就是她爹也是一套轻甲一套重甲没有多的。
这几天清闲,事都是文职干,江云原本以为得练几天兵,都准备去泡个澡堂子打理打理自己了,一转脸就得上战场,战场那地方,早晨刚洗的头,鸣金就是一头泥灰,她也懒得洗了,揣上仅有的半吊钱,她准备去买点肉干酱料什么的,路上带着就干粮加餐。
龙城的街面比其他地方干净,老百姓都不怕当兵的,连江云这样穿着将军甲胄的,至多也就是多看几眼,江云转了好几个摊位,肉干倒是买了两大包,她最常吃的那种可以抹在饼子上吃的咸酱却没找到。
江云给摊贩比划,“不是咸菜酱,是黑酱,豆子都熬化了的那种,咸里带点甜,能尝到黄酒味的。”
摊贩摇头,“那是南边的酱,游商一年就进一次货,都卖光了,没得了。”
江云用摊贩的勺尝了尝其他的酱料,开了几坛都没什么合意的,只能随便让称了一葫芦味道差点的豆酱,她提了葫芦刚转身,迎头撞上一个穿道袍的青年,一身的甲胄把青年撞得连退了两步,她连忙开口,“道长,抱歉。”
道袍青年生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抬眼看人,像是能把人看穿一样,江云甚至都没看清这青年的脸,却把这双眸子看得清清楚楚。
“无碍。”
就在江云晃神的一刻,道袍青年的声音似是从云端落下,碎玉撞冰一般响在她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