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捂着脸颊,呐呐地应了一声,正在这时,帐外来报伤亡情况,江端拉着她收了碗筷,一起出去了。
出了大帐,江云仍旧有些闷闷不乐,江端用筷子打她的头,“你啊,我这辈子还没见过爹这么生气的样子,还吃人,你也想得出来。”
“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太想……”
江云剩下的话没说完,江端就笑了,指了指南边的星空,“我刚上战场那会儿,恨死天子啦,从不给够军饷不说,养兵不能超过二十万,战起也最多只能征召五十万兵马,粮草也少得可怜,后来也就明白了,天子不是不给粮草,是怕粮草给得太足,我们打完羌族,或者就不打,直接发兵南下反了他的江山,你瞧,连天子都过得这么提心吊胆。”
江云眼里带着冷意,咬牙说道:“他就不怕饿死了将士,没人给他守江山!”
江端摇头,说道:“天子有粮,有粮就会有兵,至多不如江家的兵好用,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你看,星辰亘古不变,人的一辈子能有多长啊,几十年安生日子过完,下辈子也就不是自己了,有的人尸位素餐,有的人浑浑噩噩,但有的人,就像咱们,守一辈子江山到死,千世万世的老百姓见着咱们的牌位,都得给咱念一声佛,你说咱们过得是不是很有意义?”
“武将的一辈子只要什么都不想,就能过得挺舒坦,有仗打就打,没仗打就歇着,就算真的把羌人都打光杀光了,再北边还有挝鸲,北边没仗打了还有西边,东海也有流寇,咱们护得住一时,护不住一世,护得住一世,护不住下一世。反正啊,都得在战场上死。”
江云并不认同她哥的话,也许只是因为她年纪还小,还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不知道什么叫人力所不能及,江端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眼下,先把这场仗打完吧。”
江云眨了眨眼睛,忽然问道:“哥,你听见有人在说话吗?”
江端莫名其妙地说道:“没有啊。”
江云按了按眉心,摆手道:“可能是累了,有点幻听,算了,不跟你说了,我回去睡觉。”
然而这觉也没有睡多久,半夜里战鼓三轮,白天被江云一箭射瞎眼睛的羌族小王子再度领兵来攻,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城墙上很快点起了火堆,江镇站在城墙上观察了一会儿,冷声吩咐了松魁几句,说道:“这是扰兵之计,羌人的兵马不多,随我出城去战,阿端阿云和松将军留下,若我判断失误,即刻关城门。”
江云立刻说道:“爹,我带越骑营去吧,你留下坐镇,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谁来支撑大局?”
江镇摇头,“爹有经验,就算羌人有埋伏,你爹也回得来。”
江云陌刀一挥,朝着底下大喝道:“越骑营列阵,准备随我出城,要让大将军看看我们的本事!”
城墙底下,江云的越骑营一手持枪一手持火把,齐齐应声,果然是比其他军列都要齐整一些,一双双眼睛在黑夜里发亮,有一种军中精锐的虎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