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时间已是万历十年的三月。
三月的北京,已经能明显感受到春天的到来,积雪早已不见,风也大了很多,刚刚还晴空万里,说不定下一刻就会降下一场雷雨。不过对于穿越前一直生活在南方的万历来说,却依然觉得寒冷,而且他只在清晨、傍晚时分才短暂地离开温暖的乾清宫,去那几个固定的地方做那几件固定的事情,春日的暖阳,似乎总与他无缘。
除了慈宁宫和文华殿附近有几株躯干虬然的古柏,万历所到之处几乎都没有树木,少了些青翠嫩芽能让他从感官上去体会季节的变换。
巍峨的大殿,高耸的宫墙,开阔的广场,侍立一旁静候自己经过的宫人,在万历眼中,这一切似乎永远都不会有所改变。
也许,这江山万世不移,亘古长存,就是紫禁城中的历代统治者们所追求的最高理想吧。不过穿越过来的这段日子里,万历还是让这紫禁城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乾清宫内的九间暖阁,有一间成为了他的书房。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李太后的耳中,于是这天清早,当万历领着冯保来给她问安时,她便过问起这事。
李太后道:“皇帝,这几天可还安好?”
万历赶忙回应:“回母后,儿臣近来一切都好,有劳母后挂念。”
李太后:“既然一切都妥帖,那凡是就该都依着旧规,不要随意改动,有空还是多留心些政务。”
万历一听,晓得李太后是在说自己操弄书房、文具的事情,他侧头看了眼冯保。既然这名从犯也在这里,万历当然很坦然地又把他给推了出去。
冯保赶忙上前,躬身对李太后道:“太后娘娘,万岁爷这阵子躬勤政事,卷不辍手,越发有圣明天子之象了。而这乾清宫大殿里宫人往来不绝,人声嘈杂,且又过于空旷,如今虽然已到春日,却还是稍显寒冷,加之采光也不佳,万岁爷久处其中实恐有碍圣躬,如今把一间暖阁略加整治,专门用于治学,作文,他日必使学问更加精进,也能不辜负太后娘娘的殷殷教诲呀。”
冯保一番话说得李太后与万历脸上都显出满意之色,万历暗道:“这都是冯保讲的,我可什么也没说。看来我弄这么个书房倒真是英明之举了。”
李太后轻嗯了一声,道:“既如此,那就留着吧。”
说罢书房的事情,李太后又对万历道:“皇帝,你那九位嫔妃,此刻就在为娘这慈宁宫后面的院子里住着,依为娘看来,都还不错。”
万历一听,忙道:“母后觉得不错,那便是真的不错。”
李太后一笑,道:“才规矩了几日,又卖起乖了。”接着叮嘱儿子道:“过几日受了册封,你可要记得雨露均沾,不可厚此薄彼。”
万历赶忙躬身受教,暗道:“一口气娶这么多老婆,就我如今这小身板,想厚谁也厚不起来。”
果然,李太后又做了一些要儿子在注意身体的基础上,争取早日让众女全都开枝散叶的重要指使。
万历当然是不停拍胸脯保证圆满完成任务,终于让李太后满意地端茶送客。
万历赶忙起身,领着冯保向李太后告辞,刚退到殿门口,又听李太后道:“大伴,既然皇上的书房如此有助于课业,那就把潞王的书房也照着整治一下。”
冯保一愣,赶紧答应下来。李太后接着补了一句:“记得把那个什么钟也给弄上一座。”
万历领着一脸愁苦像的冯保出了慈宁宫,坐进暖轿,才捂着肚子无声地大笑起来,心道:“老狐狸这回可算是吃了个瘪。”
两天前,朱翊镠又跑来乾清宫找万历玩耍,一进万历的书房,就被那立钟给吸引住了,两只脚再也迈不开,围着万历问了无数的问题。此时看来,他肯定是转过来求老娘帮着讨要了。
冯保嘴里虽然答应得顺溜,心中却有些焦急。原来这立钟是红毛教士想在广州建教堂,多方打点求告送出的财货,几经转手才到了他的手中。冯保虽然不在乎银钱,但这玩意他也是头一回见到,短时间内实在没法子再弄到第二台。
万历回来用罢早膳,见冯保兀自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便道:“大伴,可是有什么心事。”
冯保一愣,赶紧否认:“万岁爷,老奴好着呢,哪有什么心事,老奴心里只有伺候好万岁爷一件事,再装不下其他。”
万历道:“嗯,那就好。有什么事该说就说。就跟那钟一样,该收链子时就得收链子,不然误时了就不好了。”
冯保一听万历这话,晓得又被万历瞧出来了。干脆把心一横,脸上挤出一副欲哭无泪的愁苦表情,向万历跪述道:“万岁爷,今日太后娘娘交待的这差使,老奴实在是难以办好啊。”
当下便告诉万历,这立钟是他家表亲的老婆的舅舅的家生子在广州经商时碰巧购到的,虽然价格低廉,但山高路远,一时之间只怕是无法再弄到第二台。
万历听着冯保这随口乱编的谎话,晓得他还在习惯性地拿自己当没出过宫门的小屁孩在哄,不过万历此时懒得理会这个,当即道:“无妨,正好朕对此钟也颇感兴趣,你可去工部与御用监召集一些能工巧匠前来,小心拆解,照着再打造几台便是。”
冯保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大喜过望,暗道:“万岁爷您这回再装不下去了吧,整日里又读又写的,到底还是被这奇技淫巧的玩意把心思给勾了去。”
当下冯保又摆出一副犹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