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李太后万没想到儿子居然会晕倒受伤,此刻看到万历刚一起身便又照常来给自己请安,心肠就已软了几分,当下便不再多加训斥,直接把心里早思量好的章程说了出来:“皇帝,你这心性还需多加管束,往日里哀家也跟张老先生说起过,要他再教导你十年,皇帝以为如何?”
万历一听这话,一颗悬着的心反倒放了下来。历史上张居正本就是一直执政到鞠躬尽瘁,所以随便李太后说多久,结果其实都是一个样。当下答道:“母后所言甚是,儿子年少,行事孟浪,确是还需张先生多加教导。”
李太后却不知道万历心里转的小九九,见儿子爽快地答应下来,颇为满意,便不再发作,只轻声道:“罢啦,皇帝,那就起来吧。”
万历一听,赶紧拜谢道:“谢母后。”刚站起身,就听得身后有轻快的脚步传来,万历心下一喜,知道是自己的那个宝贝弟弟,潞王朱翊镠也到了,心想当着弟弟、妹妹的面,太后应该不至于再猛扫自己这个皇帝儿子的面子吧。
果然,太后此刻也是面色稍霁,嘴里自顾自轻轻啐了句:“顽猴。”
话音未落,就见潞王朱翊镠兴冲冲地走了进来,一张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口中哈着热气,一看就是没乘暖轿,自己一路奔过来的。
朱翊镠给太后请安后,又转过来给皇兄、姐姐请安。众人见礼毕,朱翊镠便笑嘻嘻地对万历道:“皇兄这几日身体欠恙,臣弟一直想前去探望,无奈母后不允,只说无妨,今日皇兄果然大好。”
万历刚要答话,身后李太后却已接过话去:“哎,就你这惫懒性儿,去了还不得打扰你皇兄休养。这几日课业可有长进?待会儿叫你皇兄出题考考你。”
太后这一句话说出来,引得朱翊镠和万历两兄弟都是一惊。朱翊镠口中纳纳,顿时没了刚才的兴奋劲儿。万历更是心中暗暗叫苦,搜肠刮肚想找几句古诗名句,待会好出题应付一下。眼珠一转,万历却便有了计较,朝候在一旁陪着笑脸的冯保递了个眼色。
冯保立马会意,上前跪下对太后道:“太后娘娘,万岁爷跟潞王殿下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天资聪颖。这几日给潞王殿下授课的几位老先生,都跟老奴连着夸赞殿下读书刻苦,进步神速呢。”
虽然明知道冯保是在编故事替自己儿子解围,马屁拍得破绽百出,李太后听了却也一样觉得十分受用,便不再纠缠儿子的课业,笑着颔首道:“嗯,那就好。皇帝,尧媖这阵子就要出阁啦,冯大伴给引见的那个梁家小子哀家还是挺中意的,你这做哥哥的也要好生关照下自家妹子,可不能让永宁受了委屈。”
一直侍立在母后身边默不作声的朱尧媖,这会儿见话头儿转到自己的终身大事上来,顿时便羞红了脸,低头娇声唤了句:“母后。”便又再不做声,只拿手挽着母亲手臂轻轻摇晃。
而朱翊镠一见没再提自己的课业,立马又满血复活,欢喜道:“好啊,好啊,姐姐出嫁那日,我可要拦住驸马爷讨一份大大的喜钱哦,不然可不放姐姐出宫。”太后一听挥手虚打了下朱翊镠,佯斥道:“刚刚大伴还说你功课用功,读书当明礼,皇家自有皇家的规矩,你当都跟戏文里唱的那般好耍。”
万历忙上前笑着道:“这事还请母后放心,儿子心中有数,定要叫母后与妹妹都满意才好。”冯保在旁也跟着回话:“是啊,老祖宗,公主的婚事,皇上已关照过内阁和司礼监多次,待会奴才便着人再去新造办的公主府好生检视一番,定会把公主的喜事儿办得风风光光的。”朱尧媖在一旁虽然羞红了脸低着头不做声,但听了众人说的这些话,却也是心下暗自欢喜。
众人正说笑间,万历的另外两个尚未出嫁的妹妹:朱尧媛和朱尧姬也都来到慈宁宫给李太后请安,倒是皇后王喜姐因为刚刚生产不久,李太后见天气寒冷,便传喻免了皇后产后百日内的晨昏定省之礼。李太后心中欢喜,万历的那点事儿便也没再提起。
万历又陪着太后说笑了几句,便起身托辞向太后告退,留下未成年的潞王和几个妹妹一道陪李太后用早膳。李太后也不挽留,只临走时才淡淡对万历道:“那王都人这些时日便留在哀家这里将养着,皇帝先忙去吧,弟弟妹妹的事儿也多留点心。”
万历这几天虽然一直在盘算着自己穿越前后的事儿,今日更是在心中反复思考该如何应对太后的责难,反而把这导火索王巧儿忘了个干干净净。现在听李太后说起,连忙拱手称是,身下却不停留,躬身退出殿外。
出了慈宁宫,万历又领着冯保来到慈庆宫,给嫡母陈太后请安。陈太后性格娴静,平日里从不过问朝政,只在慈庆宫里闭门吃斋念佛。她自己独子早夭后便再无所出,所以对万历也是十分喜爱。今日见万历已然恢复,又按例前来请安,高兴之余却也没有多话,只依着礼数与万历对答了几句,就打发万历走人。
回乾清宫的路上,万历坐在暖轿里看似闭目养神,脑海中却在仔细地回想今日给两位太后请安的整个过程。
“哎,这陈太后倒还好相与,而这李太后,只怕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这李太后居然要让张居正执政到万历三十岁,这要是换成原来的万历,心里岂不是要把张居正给恨死去。”
自觉已是超水平发挥,应该没有什么纰漏,万历才慢慢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