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走了浣玉、裴小二人,珑玥又钻进了菜地里,先挖了几颗油菜,又摘了两个茄子,而后向着黄瓜藤走去。
裴元修则拎着一篮子菜紧随其后。一张似刀削斧刻的俊脸上时不时会闪过轻笑,笑容里溢着满足,还透着一点傻气,使得他整个面部线条都柔和了起来。这是裴元修两世都不曾有过的笑容。若是裴小于此,必会以为他家爷又中邪了。
珑玥伸手,用力自瓜秧上掐下一根挂着露水的黄瓜,凑在鼻尖嗅一嗅那阔别已久的香气。而后,回身放于裴元修递上前的竹篮子里,再对他笑一笑,伸手再去摘下一根。
看来,对于上一世这种经常性的工作她还是很熟悉的,并未因养尊处优而生疏。恍惚间,她似又回到了上一世那个黄土窑洞的小院儿里。那张红黑的满是沧桑的脸浮现在珑玥的眼前,那是她上一世里唯一的温暖,眼泪也在这回忆中不经意的流了下来。
“九……公主?”裴元修关切的声音将珑玥自追忆中拉回。
珑玥尴尬的朝他笑一笑,匆匆抬手抹去眼泪。
“可是瓜秧伤了手?”裴元修望向那葱玉的纤纤手指,食指与拇指处泛着红,仔细看之还有些脱皮。
珑玥将双手摊于面前,这不事劳作的一双小白手儿可不被伤得不轻。心中微叹,还是变了,已不是上一世里那个风里来雨里去的野丫头了。
“是有些疼呢!”
“不若就此返回罢,这时辰当用早膳了。”裴元修目光锁在珑玥手指上,道:“只这手指回去确要涂了药膏好生养着,切莫提笔拿针了。”
珑玥感激一笑:“谢谢大将军关心。”而后瞅一眼他手中的竹篮子,再道:“也摘了不少,午膳可以试试我的手艺!”
裴元修却皱眉,“还是待手养好罢!”
“哪里有这么娇气?”珑玥不在乎的摆摆手,笑着转身,却一个不留神绊在了凸起的地垄上,娇小的身子直直向前栽去。
珑玥惊呼一声,本能的捂脸。前面皆是瓜秧,这若是一头栽了进去,定会面日全非。千钧一发之际,只觉腰间一紧,她便被扣入了坚实的胸膛。惊魂还未定,鼻翼中就已充满衣物被阳光暴晒后的味道,这是珑玥极其喜爱的味道,温暖而清爽,比任何熏香都怡人。忍不住珑玥又深深呼吸两下。
只听头顶有一道声音传来,“公主受惊了!”珑玥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激动?
裴元修是激动的,他觉得心口怦怦狂跳,两辈子,他终于又将九儿拥进了怀里。明知不合礼数却也不想放她离开,最好时光就此不动。
珑玥却面色通红,回了心神,自裴元修的怀中扑棱出来,只是为何好似有些留恋?
嗯……定是留恋那太阳的味道。
珑玥为自己开解,而后不敢抬眼,只声若蚊鸣道:“多谢谢将军出手相救!”而后又一思量,抬起头来,笑着打趣自己以化解尴尬,道:“若不是将军,只怕此时我已成了那巡海夜叉了!”
裴元修因着珑玥退出,怀里一空,心好似也随着一空,却也随声应道:“不敢当公主的谢字!”
“将军客气!那个……咱们……回……罢?”珑玥努力回恢常态,却不知为何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拉了拉裴元修的衣袖。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儿,精致的小脸儿又于瞬间布满云霞。只在心中安慰:这定是刚刚那一惊,故而使得安全感作祟。
裴元修却因她这亲昵的小动作,心中一喜,薄唇几经压抑才轻轻上挑,而没有咧到耳后。语气轻快道:“公主请!”
两人一前一后,来至前院时,以太子为首的众人皆已起身,收拾停当,正待用膳。
见裴元修与珑玥二人进来,也未表示出异样。
只闻李隆佐道:“一猜便知你去祸祸韧之的菜园子去了!”
而化鸢则心细的瞅见了珑玥的手,略有心疼道:“这手都起皮儿泛血丝了,快快上些药膏才是,只是未好之前便不要沾水了。”
珑玥却不甚在意,只道:“哪有这般娇气,之前学骑术之时又不是没伤过,学射箭时更是厉害,再说八姐姐刺绣之时不也扎伤过手指嘛!无妨的!”
虽不停推说,珑玥还是被押着上了药,四根手指给包做了萝卜样儿。只弄得她大呼:“这哪里的包扎,分明是唬人!我若这般举着手回去,第一个被吓到的便是娘亲!”
“所以咱们还要多叨扰韧之几日,待到你那手指差不多了再回去,省得我们受你连累挨板子!”李隆佐戳她额头。
“哪有小哥说得这般严重!”珑玥心中暗抽嘴角。
而后,兄妹一行几人又在裴元修的庄子上住了两日,裴元修当然是求之不得。
有裴元修两辈子的阅历,说起打仗时路过各地的风土人情,所闻所见,自是朗朗道来。珑玥听得投趣,便又与他亲近了几分。已不似当初的客套,言谈举止已如待朋友一般。这令裴元修已是十分的满足,虽还未达到他的预想,却也算踏出了第一步。
他们这厢玩得高兴,却不知宁平大公主因着张小侯爷之事已遭了顺启帝的训斥。
那日宁平大公主一个冲动之下,领着墨宝斋的几人便进宫求见了顺启帝。
张口怒陈:“明家仗势欺人,一言不合便将官家子弟私押起来,如今生未见人死未见尸。分明是欲要私设公堂、草菅人命!”
顺启帝闻听,只眉头紧蹙,沉声问道:“何为仗势欺人、私设公堂、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