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事先去了解她的喜好,处处迎合讨好着她,让她相信,自己就是上苍赐予她的良人。
一切都和他计划的一样,她对他动了心,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凤君撷始终以为自己是清醒的,清醒的看着楚千凝沦陷在他编织出的柔情蜜意中,直到有一日,他遇刺受伤,她衣不解带的在榻前照顾他,哭红了一双眼睛。
那一刻,他的心里竟划过一丝暖流。
还有……
一丝丝庆幸。
庆幸自己伤的不是很重,否则,还真不知她要如何伤心难过。
也是从那一次之后,凤君撷意识到,自己对楚千凝的感情发生了变化。
从最初的冷眼旁观,到后来的假戏真做。
可他求得是皇位,儿女情长之于他只会是牵绊,何况他用计害死了她的爹娘,倘或哪日她得知真相,他们这段情又岂能善终!
是以,他强迫自己狠下心肠,待到时机成熟时,他留她一人在建安城,独自脱离了景佑帝的掌控。
离开建安的时候,正是盛夏时节,皇子府内的扶桑花开得正好,她安静的立于花旁,嫣然的望着他,同他说,她会在此安心待他归来。
没人知道,那一刻他有多想带着她一起走。
但终究,情浅意短,难敌心中的魏巍皇权……
后来,他起兵造反,虽距离建安千里之远,可他心里却清楚的很,他这一走,楚千凝的境地必然是水深火热。
他那位父皇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了。
行军的夜里,他时常于梦中惊醒。
梦到楚千凝遍体鳞伤的向他求救,梦到她鲜血淋漓的脸出现在他的枕畔。
越是靠近建安城,他就越是难以安眠,心绪越来越不安宁。
终于攻进了皇城,他马不停蹄的赶往幽月宫,可行至门口,他的脚步却猛地停下。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必然也猜到了自己的用心,往事难追,又何必深陷。于是,他逼着自己转身,告诉自己,楚千凝不过就是一颗棋子,既为棋子,又怎么因她乱了心神。
从回忆中抽身而出,凤君撷的眼中似是蒙上了一层水雾,他弯唇笑着,笑容却略显凄然,“在幽月宫的那三年,凝儿受尽了极刑,可她却依旧活着,这当中除了有父皇不让她死的缘故,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黎兄知道是什么吗?”
黎阡陌沉默的坐在对面,他的眼睫微微低垂,面色温淡,让他猜不透他心底真实的情绪。
而凤君撷似是也不过分期待他的答案,只兀自说道,“若论今世,我实难猜到其中缘由,但若说梦中,我却可以断定,她必是因着与我之间的承诺,是以才熬过了万般极刑,等我回去接她。”
她答应过他,会安心待他归来……
“恕我直言,凝儿曾如此情牵于我,以至于今生仍对我念念不忘,哪怕是恨,那也是由爱而生,可你夹在中间又算怎么回事呢?”
杯中的茶早已凉了,凤君撷又添了些热的。
热气氤氲了他的眼眶,令他双眸发酸,口中却仍坚持道,“听说之前她曾昏迷不醒,你虽极力掩盖此事,但却瞒不了我。黎兄,我与凝儿才是夙世因缘,若非你横插一脚,她此前也不会遭此劫难,事到如今,你觉得自己还有什么资格以她的夫君自称?”
随着凤君撷的话音落下,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他以为黎阡陌会愤怒的拍案而起,或是惊疑难定的拂袖离去时,却见他缓缓的抬眸,血红的眼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你错了。”黎阡陌的声音平静到近乎诡异,“你说你知她甚深,其实你一点都不了解她。她恨你,不是因为你骗了她,而是因为你伤害了她在意的人。”
“你……”凤君撷微微眯眼,眸中有一闪而逝的错愕。
黎阡陌的反应有些超出他的预料,让他有瞬间的怔愣。
“引我前来,又与我说了这些,你不过就是想勾起我的嫉妒,让我对凝儿心生猜疑,与她生了嫌隙,你便达到目的了。”
缓缓的将那杯茶推回到凤君撷面前,黎阡陌的血眸中闪动着以往从未有过的强势和阴鸷,“梦中所有,非是她对你情深几许,而是我去的太迟。今生,断然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话落,黎阡陌起身欲走。
“黎阡陌……呃……”凤君撷还欲再言,却见原本已行至门口的人忽然鬼魅般的出现在他面前,冰冷的手狠狠扼住了他的喉咙。
偏偏,黎阡陌的神色依旧是那般温润淡雅,只除了那双过于诡异的眼眸。
“我虽厌恶你,但却并不想杀了你,因为我想让你看着,你如何失去了这江山,又如何失去凝儿。”对视上凤君撷惊愕的眼神,他淡色的薄唇微微勾起,“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你对楚家出手的原因我查了许久都未查到,今日倒是意外得知了。”
听到屋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黎阡陌眸光微闪,一脸平静的收回手,转身走了出去。
他微闭着眼,一言不发的站在廊下。
不远处,楚千凝疾步而来。
“黎阡陌!”她快步行至他面前,见他面色如常,这才稍稍安心。
可见他一直闭着眼睛,心下便隐隐猜测,他的眼睛莫不是又变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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