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鱼与洛北忧年少相识,彼此甚为熟悉,对方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轻而易举的让她猜到他的心思。
因此被洛北忧放开手的那个瞬间,她就预料到了自己接下来的境地。
只是,话已出口,如覆水难收。
“陛下……”
“朕累了,皇后回去吧。”洛北忧“腾”地一下站起身,面色冷肃的背过身去,连看都不再看她。
很明显,他是因为她方才的话动了大气了。
印象里,自他们大婚后他便从未在她面前摆过“皇帝”的架子,更莫要说是如今日这般对她冷言冷语。
事已至此,季沉鱼也不好再多言。
规规矩矩的俯身朝他施了一礼,她没有试着为自己辩解什么,默默咽下了心中的苦水,目露忧伤。
“臣妾告退。”
话落,她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听到殿门开启的声音,洛北忧强忍着没有转头去看,是以便没有瞧见季沉鱼僵直的脊背和单薄消瘦的背影。
否则,他便不会做出后面那些荒唐的事情。
御书房的殿门打开又关上,宫人们瞧着皇后的脸色不大对,是以也不敢冒然进去打扰皇帝陛下。
一群人在殿外面面相觑,不知帝后二人这是怎么了。
他们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
当夜,洛北忧难得没有去季沉鱼的栖鸾殿,而是去了皇贵妃萧毓嫣的宫中。
这一去不要紧,却令后宫风向骤变,人人皆道皇后娘娘怕是要失宠了。
要知道,自从季沉鱼入宫后便是专宠,以至于北帝连纳妃之事都不愿提及。相比之下,皇贵妃的境地就窘迫多了。
纵是册封的那日,洛北忧也未曾留宿在她的宫里。
可是,时隔这么久他忽然要宠幸萧毓嫣,不禁令众人浮想联翩,猜测着是否与萧毓归的死有关……
后宫女子皆是为这一名男子而活,是以洛北忧的动向自然瞒不住众妃嫔。季沉鱼听闻他去了萧毓嫣宫中时,面上有片刻的失神。
直到身边的女官不停的唤她,她方才恍然回过神来,“……嗯?”
“娘娘……饭菜都凉了,奴婢让人重新备一下……”说着,忍冬不禁皱眉。
已有宫人来传信儿,陛下去了萧贵妃宫中,今儿定然是不会过来用膳了,娘娘再等下去也无用。
心疼的望着季沉鱼,忍冬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
扫了一眼美味精致的菜肴,季沉鱼却低声道,“撤了吧。”
她没什么胃口,再做也是浪费。
见她连饭都不肯吃,忍冬的眼中不觉闪过一抹忧色,“娘娘,您便是与陛下赌气也不能折腾自个儿的身子啊……”
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何况,娘娘不是还一心想要孩子的吗,不把身子养的好好的怎么行呢!
忍冬还欲再言,却被季沉鱼挥手打断,“本宫无碍,你不必担心。晚些时候去给姑母和祖父传个信儿,让他们也不必忧虑。”
“……是。”
“我乏了,都退下吧。”
缓缓的站起身走进内殿,季沉鱼脸上的沉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一直以来,她都恪守本分,再是得洛北忧宠爱她也始终不敢忘了他的身份。除了是她的夫君,他还是这北周的“王”。
但是今日,她逾矩了……
并非是她恃宠而骄,以为凭借自己的三言两语就能改变洛北忧的心意,她只是单纯的心疼他而已。
只不过……
那份“心疼”,他并不肯轻信。
她让忍冬去给季太妃和季太傅传信,一来,是真的不想让他们担忧,二来,则是恐季太傅在朝中说什么勾起洛北忧更深的疑心。
倘或果然如此,那一切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站在书案后,季沉鱼垂首看着两人昔日写下的一首诗,眸中不禁蒙上了一层水汽。
掀过那页纸,她执笔,在背后重新写下了几行诗。
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
蒲苇一时韧,便作旦夕间……
最后一笔落下,“啪嗒”一声,一滴清澈的泪掉在宣纸上,晕染开淡淡的墨迹,朦胧着映着一张哭泣的脸。
大抵是洛北忧宠幸萧毓嫣这件事太过令人震惊,以至于黎阡陌都得到了消息。
闻听此事时,楚千凝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洛北忧想做什么?!”他不是向来在意季沉鱼的吗,今次怎么舍得如此伤她的心?
还是说……
这只是他们商量好的计策?
转念一想,楚千凝却又觉得不像。
果真用计的话,总要有利可图才是,但她仔细想了想,宠幸萧毓嫣这件事没什么好处,否则的话,当日册封的时候洛北忧便不会将事情做绝。
“有宫人说,季沉鱼离开御书房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紧接着洛北忧便传旨要去萧毓嫣的宫中,是以我估摸着,他如此行径大抵与那位皇后娘娘有关。”洛北忧此举与大势无关,倒叫黎阡陌生疑。
“你是说……季沉鱼失宠了……”
“后宫的确有此传言。”
至于会不会真的失宠,这就要看这位皇后娘娘的手段和洛北忧的命数了。
依黎阡陌来看,季沉鱼倒是堪配洛北忧,若他懂得把握最好,若不懂,少不得最后要落个孤独终老的下场。
当然,他并不会因此同情他什么。路都是自己走的,是崎岖还是平坦皆是命数,不该因此抱怨。
“原因呢?”楚千凝蹙眉,对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