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冷风跟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巷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锦熙站在窗前,盯着窗纸上那两个指头粗细的小洞出神。前晚一个、昨晚一个,蒋春生在香福寺阁楼上明明看见有人撬窗子,可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她在暗处也听见重物砸在地上的闷响,循声看过去却一个人都没有,前院后院摆的东西也没丢。
难道有人大半夜的跑来,即不为偷窃也不灭口,就为了在她窗子上留个记号,吓唬她一下?
难道符氏转了性子或是有谁看穿了她的算计?
锦熙眉头渐次拧紧,今天是冬月十四,明天就是赌约的最后期限。
若符氏那边再没动静……
天色更暗,屋里昏黑的看不清人影,杏枝举着蜡烛进来,却被锦熙飞快的吹灭。
看着巷子口一瘸一拐走进来的人影,锦熙抿嘴笑了。
雨丝同牛毛细针般粘在身上,湿冷无比,四肢百骸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又痛又痒又无从抓起。
刘虎暗骂一声鬼天气,一边夹紧身上的破皮袄,一边四下张望。
刚走到杏枝家门口,门忽地从里头打开,锦熙站在门口静静地瞧着他。身后烛影闪动,给周遭的牛毛细雨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朦胧的金色中,她凝然肃立,即高贵又文雅,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
刘虎下意识屏住呼吸往后退了半步,没来由的生出一种卑微感。怔了一下,赶紧把手里的破碗往前递了递,哑着嗓子道:“求姑娘发发善心,可怜可怜赏口吃的吧。”
锦熙微微一笑,“晚饭刚刚煮好,进来吃吧!”
侧身的功夫,身后的烛影照亮她的侧颜。只见她嘴角微微向上翘,眼中也有一丝儿薄薄的笑意,更显的面庞细致清丽。刘虎心口突地狂跳不已,赶紧低头,“多谢姑娘好意,小人身上脏……不敢进门。”
锦熙瞧着他,忽道:“谁派你来的?”
“你咋知……”‘道’字脱口的瞬间,他一下明白过来杨姑娘是在诈他,忙改口,“小人不知姑娘在说什么?小人是要饭的……”
锦熙摇头,“要饭的会沿街乞讨,你进了巷子却一直往里走,谁家的门都没敲。”又指着他虎口上那圈厚茧道:“这是长年拿刀剑磨出来的,而且……”顿了一下她又笑道:“站了这么久也没见你动一下,可见你身上没虱子,哪有要饭的身上没虱子的?”
刘虎目瞪口呆,没想到他自认周密的安排,在杨姑娘眼中处处是破绽。震惊之余,整个人又有些臊的慌。毕竟身上有没有虱子这种事儿…又是从杨姑娘这样清艳的人嘴里说出来……
锦熙又轻轻叹了口气,“他命你监视我到什么时候?”
刘虎赶紧摇头,“不是不是,九爷命小人暗中保护姑娘。昨天和前天就有两个小贼被我抓……”
话已出口,他才觉出自已又被套话了,而且属于不打自招,有啥说啥那种。杨姑娘一个模糊的‘他’字,竟然套的他连九爷都卖了。难怪聂爷总是骂他蠢,他真是蠢透了!
万一杨姑娘追问九爷是怎么吩咐的昨办,说是不说?
刘虎满肚子纠结,却听锦熙道:“这两晚上来害我的人是不是你抓走的?他们都说了什么?”
刘虎知道瞒不过去只好道:“小人下手太重,那俩人到现在还没醒。”醒了也是活死人。
锦熙道:“我这里不用人保护,你回去吧。若是九公子怪责,就说我是我坚持如此,他不会罚你。”
刘虎赶紧摇头,“小人奉九爷之命保护姑娘安全,不敢擅自离开,还请姑娘见谅!”
锦熙眉头微皱,仿佛在忖夺要不要继续撵他。刘虎的心一下子拎到嗓子眼,生怕锦熙坚持让他回去。九爷的命令固然不能违抗,可他心里也不愿意违逆杨姑娘……
好一会儿,锦熙才轻轻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先吃饭吧!”
刘虎心里一松,本想说不,两只脚却不听使唤自作主张的跟了进去。他前脚进院,杏枝突然冒出来,一把关了院门。刘虎惊觉不对,下意识握紧打狗棒,却见锦熙手中绢帕一扬,登时异香扑鼻。
来不及任何反应,刘虎一下倒在地上。
杏枝上来扯到刘虎脸上的假胡须,待看清他的长相,一下子愣了,转头看着锦熙,“这人没说谎,还真是九公子的待卫,我见过,叫什么虎!这下可咋办?”
锦熙一脸平静,把事先准备好的绳子递给杏枝,“先捆起来。”不能再让他跟着搅局。
杏枝有点懵,“他是九爷派来保护你的,把他捆起来,万一符氏真派人来害你咋办?”
锦熙抬头看着益发黑寂的天色,抿唇笑了。现在,她只怕符氏不派人来!
身为靖国公府的家生子,符通从小到大学的就是察言观色溜须拍马,杀人放火这种事儿还真没亲手干过。此时,他躲在一片阴影中远远瞧着杏枝家的大门,后背发毛,浑身衣裳都快被冷汗浸透了。
呜呜啸啸的风声一声紧过一声,三更的梆子声都被扯成一缕一缕的。
符通把心一横,回头冲两个干儿子道:“动手吧!”
“干…爹……真…真……放火啊?”
“万一……万一……万一烧死人……可是要掉脑袋的!”
两个干儿子哆嗦成一团,吹牛逼是一回事儿,动真章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儿!
符通脸色煞白,他也怕,可怕有什么用,江癞头和吴良凭空消失,他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