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守正赶到王家祠堂时,正好看见符氏扶着祠堂门框往外走。她过门槛时两腿哆嗦,迈了好几下也没迈出来。蓬头圬面又骚又臭,衣裳也扯的一条一条的,冷眼一看像个要饭婆子。
看见他过来,符氏像瞧见救命稻草似的伸手就朝他抓,嘴里呜呜的也不知说些什么。杨守正往后一躲,符氏抓个空,直接从门里摔出来,头磕在台阶上。哗的一下血糊了半张脸,她连吓带疼,连声都没吭出来直接晕过去。
尿臊气加血腥气扑鼻而来,杨守正一阵恶心,回头看见白姨娘傻愣愣的站在不远处,赶紧吆喝一声,让她把符氏弄回去。等他进了祠堂,李师爷立刻上前代表罗知府交给他几份东西。只扫了一眼,杨守正就觉着头皮发炸。
一份是符氏指使家奴火烧香福巷,意图杀人灭口,阻止杨府嫡女杨锦熙进府认亲的供状。供状是符氏亲笔所写,上头还是她的手印。
一份是符通供述他两次指使无赖杀人不成,最后亲自带人放火的供状,上头有符通的画押。
一份是王甲长写的证词,讲述他是如何在巡夜时亲眼看见符通放火,以及救火时又如何从火场里发现两具男尸,经人辨认,正是跟符通一起去放火的两个干儿子。仵作已验过尸首,证明俩人是放火时被翻倒的油锅砸伤,活活烧死的。
剩下的就是捕快们的证词,白莲教匪如何假冒捕快刺杀前来救火的贵人。又是如何被贵人的侍卫诛杀的全过程。有份证词里还说,有人亲眼看见符通与领头的教匪来往密切。跟供词一起的,还有从放火的那俩干儿子家里搜出来的香主牌位、写着佛语的纸莲花等物。
从头到尾看完,杨守正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上下全被冷汗湿透。傻子都知道这几份供词若串到一起,会掀起什么样的惊涛骇浪。可他不是傻子,既然罗平让人把这些东西拿给他看,就说明没想把他和符氏往绝路上逼。
他定了定神,起身冲李师爷拱手作揖,赔笑道:“知府大人想让我怎么做,还请您明示。”
李师爷嘿嘿一笑,伸出一口手掌在他眼前翻了两下,“这是赔偿香福巷房屋与死伤的。”
十万两?杨守正眼珠子一下瞪圆,罗平这王八蛋还真敢开口!把符氏骨头榨干,也拿不出这么多啊!
李师爷又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五万两是给下边封口的,省的他们满天底下胡说八道。”
杨守正脸色铁青,真想学符氏的样儿找个台阶撞死算了。十五万两,再加上符氏先前下的赌本,二十几万两银子,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他咽了几口唾沫,哀求道:“求师爷在知府大人面前说说好话,噢不,我亲自去求知府大人,把我杀了,我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啊!”
李师爷白了他一眼,“您没有,靖国公府有啊!靖国公府没有,东宫那位有啊!又不是您的银子,您跟着心疼什么?”说着拿出一张欠条,上头写着符氏的名字,还有她的签押,名目却是赌债。
杨守正懵了,好半天才猛的一拍大腿,豁然开朗。姓罗的把他‘请’来根本不是跟他谈条件,而是让他盯着符氏、盯着靖国公府尽快把银子送来。否则就要撕破脸,把符氏做下的这些破事儿捅出去,至于牵连到谁……那就不好说了!
总之,交了银子,他也躲过一劫;不交银子,他跟着符氏一块儿倒霉。
想明白这一层,杨守正眼皮突突直跳,方才那点庆幸一扫而空。心里暗骂符氏让猪拱了,打死也不能写那份供词、更不能写那张欠据啊!事已至此,骂也没用。杨守正咬牙道:“还请多宽限几日……”
李师爷又伸出五根手指在他眼前一晃,杨守正下意识的一把按下去两根。李师爷‘咭’的笑了一声,“三天就三天,就依候爷!”
杨守正恨不得给自已一巴掌,他这是犯的哪门子欠。软磨硬泡,又塞了两张五十两的银票,才让李师爷松口,把时间宽限到七天。
钱财到手,李师爷直接撵人,顺便告诉杨守正,符氏已同意杨锦熙进府,认祖归宗。让他赶紧回去准备香烛供品,后天正午迎锦熙回府。说着又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的是符氏自认填房,同意杨锦熙进府的诸项事宜。
杨守正惊的差点下巴掉地上,匆匆瞥了两眼赶紧走。生怕符氏还写了什么要命的东西,落到李师爷手上。
待他走远,李师爷一扫先前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赶紧关上祠堂大门,灰溜溜的贴着幔帐边挪到幔帐后头。
幔帐后是一个小室,原是给守祠堂的人歇脚用的,这会儿却靠墙坐着三个人,地中间跪着一个人,门口守着两个。
瞥了一眼端坐在上首的赵元侃,李师爷腿肚子抽筋。赶紧把先前给杨守正看的那些东西,连带着杨守正给的银票,双手捧着送到赵元侃面前。
赵元侃扬手将那两张银票扔还给他,李师爷赶紧接住,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位爷不会要他狗命了。
李师爷收了银票,赶紧识趣的退到帐幔外头。经过地中间跪着的罗平时,暗中骂了声该!身为知府,竟为买通捕头放火烧巷,简直猪狗不如。骂完了又十分后怕,幸亏罗平瞒着他,否则他也得跟着倒霉。
罗平这会已经吓瘫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赵四海居然是赵东升易容假扮的,更没想到赵东升为了逃命,轻易就把他给卖了。就算他咬死不认帐,狡辩到底。只凭赵东升的口供,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