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平又急又怒又疼又恨,也没注意是谁说话,胡乱‘嗯’了一声。堂堂知府当众顶着一脸血污,太丢人了,确实得洗洗。
屋角就有个洗手用的小铜盆,锦熙拿过来兑了半盆温水,浸湿布巾上前道:“大人忍着点疼。”
说着,布巾对准他鼻梁骨重重的按下去。罗平‘嗷’一嗓子蹦起来,鼻子又酸又疼,眼前金星乱跳。
“狗奴才…”刚骂出声,鼻子底下一热,他以为又流血了,赶紧捂住鼻子仰面朝天,想把血控回去。话音一顿,耳边就传来一个娇滴滴怯生生的声音,“民女该死,弄疼大人了…大人恕罪!”
尾音颤颤的像是带了点哭腔,显的格外柔弱。
罗平心底一哆嗦,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把,刚蹿上来的那股邪火瞬间熄了一半。他斜眼一看,正好对上锦熙泪盈盈的看过来。看他转头,女子两片柔软的嘴唇微张,又软软怯怯的叫了声‘大人…’
梨花带雨、欲语还休,罗平瞬间魂都快飞出来了。“杨姑娘何罪之有…都是符氏那个泼妇…”
“是民女手重…弄疼大人了…”
锦熙摇头,眼泪啪嗒掉下来,在白晳的脸上滑出一道水光。那种说不出的娇怯像带了钩子,勾的罗平心肝乱颤,眼眼睛粘在她脸上,再也不移不开了。
“哪里话……”
“大人不嫌弃民女手重?”
锦熙一脸惊喜,举起布巾又要往罗平脸上按。罗平下意识想躲,闻见她身上细细淡淡的女儿香,竟鬼使神差的把脸凑过来。
“大人忍着点!”锦熙怯怯的说着,暗暗加重力道把布巾按到他脸上。
罗平‘咝’的倒吸口冷气,锦熙眼泪汪汪的道:“符氏太歹毒了…大人出了这么多血…”说着把沾着血的布巾放进水盆一搅,盆子里的水瞬间被染红,看着跟一盆血似的。
罗平激灵一下,伸手就去摸自已的脸,哪哪都疼,再看这一盆血,他那点旖旎心思瞬间没了,脚底直冒凉风,哆嗦着问锦熙,“我的脸是不是毁了?”
本朝看重威仪,相貌不端正、身体有残疾的人不能做文官。他的脸要是毁了,官帽就戴到头了。
锦熙摇头,罗平心一松,锦熙紧跟着又叹了口气。
“万幸符氏只是个泼妇不是刺客,要不然大人……”
罗平心里咯噔一下,往四下看了看。
心腹师爷不翼而飞,长随小厮无影无踪。这帮混帐,平时围着他身前身后讨好巴结,到了关键时刻只顾自已逃命,没一个管他死活。摸了摸肿的老高的脸颊,罗平怒向胆边生,悲从心底起。
这不是欺负他上边没门路,身后没靠山吗!
光杆老爷一个,连赵捕头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何况符氏……
一想到符氏,罗平摸了下脸,暗暗咬牙,他早晚要弄死那泼妇,扒皮抽筋、五马分尸……
光恨有什么用,符氏可是太子亲二姨……罗平又是一阵憋屈,往窗外瞅了一眼,更烦。
他这种买来的官没有同窗同年座师帮衬,做到从五品就算是到头了。再想往上升,只能等祖坟冒青烟或者像吴鹏那样,抱着女人的大腿往上爬,谁成想…全是歪瓜裂枣!
“大人这么好的人居然被符氏羞辱,要是我能进宫见到圣上,一定替大人讨个公道。”
听见锦熙愤愤不平的声音,罗平黯淡的眼珠子瞬间放光,谁说都是歪瓜裂枣,眼前这个…
罗平围着锦熙,上上下仔仔细细的打量她,越看越觉着自已撞了大运,捡到宝了。
这长相身段、这把勾人的小嗓子,别说在泸州城里拔尖,就是在宫里也是数得着的。
“你都会什么?”
“琴棋书画诗曲歌舞不敢说样样都懂,多少都知道一点。”
罗平心头更喜,难怪说童谣要应到她身上…圣上好的就是才女啊!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锦熙眼圈一红,“我娘早就过世了,也没有亲友兄弟,我爹失散多年…也不知还有没有……”
她顿了一下,带着一种孺幕的神色看着罗平,“民女无依无靠,看见大人就觉的格外亲切,心里把您当亲人,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罗平简直乐开花了,无依无靠好啊,这样的听话啊!一旦得宠有了封号,按惯例封赏家人,兴许他也能捞个候爷当当。
“你无依无靠,将来进宫没人照应也怪可怜的,不如认我做义父,我也好在外头帮你打点打点!”
锦熙一脸震惊,愣愣的看着罗平,好像被他的话震晕了,不敢相信有这种好事儿似的。紧接着眼圈就红了,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滚,噗通跪倒罗平跟前,“义父在上,受小女一拜!”
“免礼、免礼。等本官举办个认亲仪式,你再行大礼也不迟。”借机会再收点礼金,一举两得啊!
罗平笑的见牙不见眼,还没等他把锦熙扶起来。
门一响,李师爷冲进来笑道:“小人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大人双喜临门,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罗平抓起茶杯照他砸过去,“混帐东西,刚才屁滚尿流的躲出去,这会儿又来卖乖!”
李师爷没敢躲硬挨了一下,这才满脸委屈的道:“小人去拿药了!”
罗平这才看见他手里的药布,火气消了几分,这混帐虽然没用总比那几个跑没影的有点良心。转念又觉着他蠢的厉害,“你懂个屁的医术,还不去请大夫。”
李师爷赶紧点头,走到门口又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