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刻时间里,他心中的疑惑越多,他就越来越不想再为那个净魂使去奔行了。他觉得自己太久没有认认真真地去体认过铭刻于心的《大梵天王正疑经》了,虽然他的功力修为一直在疯狂增长,但此时想来,那些疯狂增长起来的功力,如同速生的泡桐树,与凝实的松柏想去甚远。于是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台阶上,从怀中掏出一块玲珑剔透的玉佩,拿在手中细细摩挲,元力气息也不再下降,凝定与脉一段。他又捡起地上那几颗打碎了禁锢坚冰,已经完全失去效用的灰白色骨珠,拿在手中细细掂量,然后慢慢地放入怀中。当他的手从怀中拿出来时,指上的一枚黑色戒指化作飞灰消失不见。
“左右天鼓鸣,二十四度闻。……”
低低的吟唱从夜的黑幕中细细地扩散出去,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海潮拍击,浪涛之上飞溅的水花折射着阳光,远远看去,晶光闪烁,煞是好看。元贞站在这澹州中轴大街,看着远处罚罪殿冲击觉元殿剑阵,那剑戟和元力激起的浪花像极了黑色海潮轻柔的相互拍击。而在这浪潮的背后,裴道钧和臧寻真仿佛两**日,在海面上载沉载浮。那福寿山结界仿佛是这片天地的尽头,接连天地的青黄精气烟柱仿佛这天地尽头的扶桑木,引得二轮落日栖息于此。
“嘿嘿,元兄,你看这……啊!啊!啊!”话才说了半句的禹谷怀突然间惨烈地哀嚎起来。因他身上的衣服又被一道灰白之影卷走了。这次更为彻底,连中衣亦未留下,仅剩一条齐膝短裤。
“我说,咱能不能别一见面就脱衣服?!你也太心急了!……我,我,我,我,我是说您看上了就说话嘛,我自当奉上,您这样还要耗费法力的。您受累,受累了啊!”看见眼前如毒蛇一般的布带重又收了回去,禹谷怀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又看见自己的衣服片刻间就被还原成一团丝线,然后被元兆一融合进裹布当中,当真是肝肠寸断,心疼欲死。
“嵇老,禹兄。”
“元公子。”嵇知柏对元贞拱手一礼,然后将外衣脱下来给禹谷怀穿上。
“元兄,我家底都快被你这位怪……啊仙子,仙子掏空了!你知道吗,这件衣服耗费了十几年的功夫才织造完成,这是我保命的东西啊,元兄。我可还没开神,在你们这些高手面前,我就是只鸡,是头猪啊元兄,没了这保命的宝贝,我可怎么办呀?”禹谷怀带着哭腔,拉着元贞絮絮叨叨地说着许多话。
“元兆一。她叫元兆一。”
“元兄,别来无恙?”
随着声音远远传来,元贞转头望见一个遥遥作揖、白衣翩翩的少年公子。裴涵烟听闻言浑身一僵,心中莫名有些慌乱,险些被眼前的长戟划伤。裴涵阳听闻吴戍的言语,双拳之上的岩石大柱更加狂暴了几分。而梁守槃双手笼在袖中,眼神明亮欢快了许多,那高兴得伸头缩脑的模样,使得自己更加招人鄙夷。其余诸人一时俱都将目光聚集在元贞身上。而元贞只是轻笑一声,径直往福寿山结界下的二**日走去。
“元兄,可是来打开福寿山结界的?”
吴戍洪亮的声音再次传遍了整个战场,而斐苍南在寻元贞的路上遇见的那些看热闹的人,则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了元贞去往福寿山的路上,仿佛横亘在大道中间的几块烂石头。这些人虽不言不语,神态却甚是轻松随意,完全不似神殿中人的剑拔弩张。
元贞看着这数十人参差不齐地站在那里,那情形像极了在洪水中被冲击得歪七扭八的定坤桩,他的心情莫名地开始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