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母亲,通常情感在前理智在后,林栊并未下葬,而王氏作为主母不忙着处理丧事也就罢了,不仅不因死讯悲痛,反而振作着在这短短一夜的功夫就寻了林槿几次?
太不寻常了。
其余人并未觉得不妥,见他们迷茫,赵玉恒只得开口解释。
他双手合十,食指指尖搁在眉心下,“不处置林栊丧事,有可能是因为不愿接受儿子死讯。”
“当然,也有可能是事情的轻重缓急叫她有了判断。”
“伤心之处最不愿提及,她一次次强调林栊的死因,反而叫人觉得奇怪。”
闭目,赵玉恒问,“京兆尹,你平日处理此事也不少,若是一个悲极的母亲与你诉冤,她会如何开口。”
林槿想了想,举了个例子,“京兆尹大人,我儿甚冤,死的凄惨,还求大人捉拿真凶,早日为我儿报仇?”
因为是回忆,他说得并不生动,不过赵玉恒已经听见了他想要的东西。
“再将王氏的话重复一遍。”
“京兆尹大人,林梓此人恶毒,用此种手段谋害我儿,他纵然是林家嫡系,却也不能姑息他,要替我儿报仇啊!”
复述一遍,林槿不知关键何在。这两种说法,莫非有什么区别?
在场之人,除赵玉恒和林梓外,皆不知此言所指。
“同样是报仇,可二者的着重点完全不同。”林梓开口笑道。她见着,他们是想不到关键了。
赵玉恒接道:“前者,主要强调的是凄惨,而后者......”
转头,赵玉恒有意无意看了林梓一眼,“强调的是梓梓的恶毒和不可姑息。”
林梓被这话噎住,垂头不说话。怎么听,赵玉恒的话都像是在埋汰自己。
“这......有什么联系?”孙彦只觉得自己云里雾里,不明白赵玉恒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一个人说话的先后顺序,决定她打算表达的重点以及她的主要目的。”
赵玉恒看看外头天色,觉得时间尚早,便开始和他们解释。
“比方说,如果给她震撼最大的,是死因,那么她一定会将重点放在死因上。
若是自责,那么她的开篇会是‘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的’‘如果我早知道会是这样’。
又或者,如果她急于要人得出结论,她就会直接给这件事下定义。这个时候,她就会说,‘他真的是罪魁祸首’‘像他这样的不值得信任的人’又或者‘他这个恶毒的人’”
如果林梓方才还疑惑,那么现在他肯定了,赵玉恒就是暗地里在指责她。
她确实急于得出结论,得出赵玉恒与潘一鸣有关,觉得他或许不值得信任。
但那是因为她只是觉得赵玉恒有事瞒着她,她无法接受而已。他们相处十多年,有什么不能挑明了说?
林梓不喜欢他对自己的隐瞒。
而赵玉恒此刻,也对自己的长篇大论做出了总结:“所以,王氏一定知道些什么,才会急于将这件事处理好。女人,总是心急。”
说完,他侧头看向林梓,笑问:“梓梓,你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