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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武二年七月初八,红日初升,霞光万道,洒在大秦宫上。
三通鼓一过,文武百官,在引班御史的带领下,执笏而行,走上那高高的盘着五爪金龙的金阶,鱼贯进入紫宸大殿。
在阵阵跌宕起伏的洪钟大吕声中,虎豹齐啸,狼象低吼,皇帝摆出全副仪仗,身着黑色龙袍,头戴十毓冕冠,腰配龙泉宝剑,御紫宸殿。
韩赞周站在丹墀一侧,手上拂尘一拂,仰首高声喊道:“陛下升殿,百官跪迎!”
秦牧手按着剑柄,从后殿走出,两名宫女,持雉羽宫扇随行,立于御座之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行三拜九叩大礼,拜倒满殿。
秦牧站在盘着金龙的御座前,目光透过遮面的垂珠扫了整个大殿一眼,比往时慢了须臾,才展开大袖,徐徐坐下。
“众卿平身!”
“谢万岁!”
文武大臣起身,退回班列,大伙心里明白,皇帝突然召开大朝会,还故意迟缓片刻才让大臣起身,这是在立威!
所有大臣都微垂着头,没人敢正视丹墀上的龙椅。一种凝重的气氛弥漫着,让站在班末的那些官职低下,平日连参加常朝的资格都没有的官员心中大感忐忑,额头隐隐见汗。
今日,皇帝佩剑上殿,或许不只是要向外敌发出反击的怒吼。
攘外必须安内。今日,谁敢反对他,指不定会被先“攘”掉。
刚刚坐下的皇帝。再次站了起来,殿外的微风吹入,丹墀上那黑色的龙袍轻轻拂动,两边的镀金仙鹤中喷出的轻烟,让丹墀上那个高大的身影变得有些缥缈。
“朕,自御极以来,夙兴夜寐。励精图治。然今四境不靖,内乱又起。有人说。这是朕有失仁德所至,弹劾之声不绝,似乎朕不下罪己诏,便不肯罢休。”
丹墀上传来的声音。平静,但有力。
此刻,整个金銮大殿除了秦牧的声音,甚至听不到一丝呼吸声。
皇帝一开始就把话说得如此之重,让殿中大臣本就忐忑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
这些日子,批评的声浪确定是此起彼伏,虽然很少有人敢直接把矛头指向皇帝本人,但遭到攻击最多的,无不是那些坚持执行皇帝意志的人。这其实就是在间接的攻击皇帝。
罪己诏岂是轻易能下的?
除了明末的崇祯皇帝把罪己诏当成家常便饭外。没有哪个皇帝会轻易下罪己诏。
作为开国皇帝,罪己诏这三个字更是最大的忌讳。
因为罪己诏是在自我否定执政的正确性和合理性。
秦牧按着剑柄,平静说道:“朕。今日不妨告诉你们,朕不会下罪己诏。除非,朕的子民都说朕该下罪己诏了,否则,休想。”
秦牧的底气,来自于大秦门外那堆积如山的龙币。更准确地说,是来自于那一双双撑起大秦天空的手。
有了这样的底气。他的声音不大,却让人于无声处听惊雷,心头阵阵震颤。
“大秦定鼎之前,之所以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是因为大家能团结一致,共御外辱。但现在,面对外敌入侵,有些人想的却不是如何去抗击外敌,而是忙着想看朕的笑话。”
满殿大臣心惊胆战地答道:“臣等不敢!”
“不敢吗?荷兰人入侵、蒙古人入侵,西南土司作乱,一封封告急文书传来时,你们都在忙些什么?现在,告诉朕!”
秦牧终于忍不住沉喝一声,包括大臣在内,全部在这一声沉喝中,一齐伏地不起。
“朕,想做个宽仁的君主,不想做那兔死狗烹的事;但,你们也不要逼朕太甚。”
秦牧这话,说得很重,但这个时候听来,也很能听出几分真诚的意味。
大臣们纷纷答道:“臣等不敢,臣等万死!”
“今日,在这金銮殿上,对所有入侵之敌,朕只有一句话,坚持还击!朕的态度已经表明了,正所谓亡羊补牢,为之未晚。诸位大臣,可还愿与朕团结一致,共御外辱?”
这样的问题,当然不会有人跳出来说我不愿意,谁也不想找死。
今天这场大朝会,皇帝表现得如此强势,除了有民意的支持外,更重要的是有军方的支持。
无论是海军还是陆军,在这场政治浪潮中,立场与皇帝都是一至的。维护皇帝的尊严,就是在维护军方自己的利益。
有了军心民意的支持,后面还有一个隐藏于人们注意力之外庞大财团,皇帝一发话,三百万龙币立即到位。
回想当年的崇祯皇帝,几次三番低声下气相求,才求到五十两银子。这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皇帝啊!
“顾炎武!”
“臣顾炎武,恭听陛下垂示。”
“命你立即拟一份讨贼草诏递上来。”
“臣遵旨。”
“退朝!”
满殿大臣还在惊愕之中,秦牧已经然起身,大家只得大礼参拜:“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场大朝会就这么散了,很显然,皇帝并不是想在这场大朝会上商议什么事,他只是要表明他的权威和态度。挟着强大的军心民意,让所有大臣明白,什么叫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如今外敌入侵,当以抗击外辱为重,在这个时候,谁再多放一个屁,谁就是自取灭亡。
大朝会散得很快,但大臣们心头的压力却没有散去,离开金銮大殿时,各级官员彼此很少交谈,提着心犹未放下,都保持着一份谨慎。
但各人心里,